从来有求必应的女友,在她的白月光回国后,学会了不接我的电话。
第一次,她为白月光接机,偌大的机场门口,布满了红毯。
她在镜头下,低头看了看我的来电,选择了不搭理。
第二次,她给白月光庆祝生日,而我在与她约好的餐厅里,等到了餐厅打烊。
……
第一百次,是我急性阑尾炎发作,痛到意识模糊前拨出她的号码,语音提示依旧是“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后来我才知道,她正在陪郁子琛在山顶餐厅庆祝项目中标。
郁子琛在朋友圈发了合照,配文:
【关键时刻,还是楼总最可靠。感谢楼总的‘优先处理’。】
底下有人评论,
【郁经理和楼总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什么时候官宣呀?】
郁子琛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楼心月赶到医院时,我的手术已经做完了。
她带着一身的陌生的男士烟草味,略带歉意地说,
“抱歉阿年,子琛那边应酬走不开,你知道的,他刚回国,很多事情需要我帮衬。”
“你放心,肯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看着她,明明麻药劲儿还没过,可我竟然还有力气还她一个礼貌的笑。
我说。
“嗯。”
楼心月,也请你放心。
我们之间,的确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1.
出院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营业厅换了一张新的SIM卡。
旧卡还留着,插在备用机里,只用来接收一些无关紧要的验证码,
以及,看看楼心月什么时候会发现,她把我“弄丢”了。
她当然没有立刻发现。
她太忙了。
忙着陪郁子琛出入各种发布会,忙着为郁子琛引荐各路人脉,忙着扮演她“最可靠的心月姐姐”。
这些细节,都是郁子琛的朋友圈“友情提供”的。
他似乎格外热衷于展示楼心月对他的“特别关照”,
每一张照片,每一段文字,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而我,则忙着收拾东西,联系搬家公司。
以及,在求职网站上投递简历,海投。
为了能更好地照顾楼心月的生活起居,三年前,我在她事业上升期时,辞去了前途一片光明的设计工作,心甘情愿做起了她的“贤内助”。
现在,这“贤内助”的身份,我不要了。
我要重新捡起我的专业。
一周后,楼心月风尘仆仆地从外地出差回来。
她像往常一样,把行李箱往玄关一扔,熟稔地喊道:
“阿年,我饿了,给我煮碗面。”
声音里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和惯常的理所当然。
我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本面试技巧的书,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外卖软件上有很多选择,或者,你可以自己动手。”
楼心月愣住了,脸上的疲惫瞬间被错愕取代。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在她开口的瞬间就奔向厨房。
她皱起眉,眼神带着审视与不悦。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只是有点累。”
我语气淡淡,听不出波澜。
“累?”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你在家能有什么累的?别耍小性子了,快去做饭,我真饿了。”
我没动,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脚边的行李箱。
“你的行李也自己收拾一下吧。我还有事。”
说完,我转身回了书房,关上门,隔绝了她探究的目光。
也留下楼心月一个人站在客厅,脸色阴晴不定。
那天晚上,她最终还是自己点了外卖,并且,生平第一次自己动手收拾了出差的行李。
入睡前,她试图从身后抱我,语气比白日缓和了许多,
“阿年,我知道最近忽略你了,别生气了。”
“过几天是你生日,我订了‘星光餐厅’,给你好好庆祝一下。”
星光餐厅,本市最难预订的顶级情侣餐厅。
我曾在她耳边念叨过无数次,每一次她都以工作忙为由敷衍过去。
若是以前,我大概会立刻心软,感动得热泪盈眶,觉得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但现在,我只是轻轻推开她环过来的手臂,声音平静无波。
“再说吧,我最近可能没什么胃口。”
黑暗中,我能清晰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搭在我肩上的手也顿住了。
也许楼心月现在还在觉得我是闹脾气。
可她不知道,我是不要她了。
2.
第二天一早,我出门准备面试。
穿惯了家居服和围裙,再次穿上正式的西装,我竟然有些不习惯。
楼心月站在衣帽间门口,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带着熟悉的惊艳。
“阿年,很久没见你穿正装了。”
她伸手想搂住我的腰,我下意识侧身躲开。
这个动作让我们都愣住了。
以前我最喜欢她搂住我的腰,说这样让她觉得我爱她的全部。
现在身体却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我已经开始抗拒她的触碰。
吃完早餐后,我们一前一后走向玄关。
她穿裙装的样子依然纤细漂亮,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裙摆时,镜子里映出我们俩的身影,
她雾霾蓝套裙,我灰色西装,看起来依然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我知道,这副般配的表象下,有些东西早就变了。
面试比想象中顺利,走出写字楼时,阳光正好。
路过一家装潢精致的日料店时,想到曾经最爱吃日料的我因为楼心月一句不吃生食,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了。
推门进去后,我跟着服务员走向靠窗的位置。
我翻开菜单,正纠结要点三文鱼还是金枪鱼刺身时,
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抬头,是楼心月牵着郁子琛的手走进来。
郁子琛亲昵的晃着楼心月胳膊,说话都像是在撒娇,
“心月姐姐,你还记得这家店啊?”
“我们大学时最爱来的。”
郁子琛今天穿着白色西装,领带是和楼心月身上那条裙子一模一样的雾霾蓝。
一切都像精心准备过的一样。
早上我在和楼心月一起照镜子时升起的那一丝幻想,此刻都像阳光下的肥皂泡,轻轻一碰就碎了。
他们经过我桌前时,楼心月的目光突然定住。
我迅速低头翻菜单,假装没见到她。
余光看到楼心月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郁子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
“怎么了?”
不等楼心月开口,他就亲昵地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去。“快走啦,今天不是说要陪我吃金枪鱼刺身吗?”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余光瞥见楼心月被拉走时频频回头的模样。
服务员领着他们往里面的VIP包厢走去。
我不再看她们,低头和服务员点单要了一个刺身拼盘。
几分钟后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公司发来的入职材料。
我正要打开,朋友圈突然跳出郁子琛的更新提示。
九宫格照片里,第一张是两只交握的手特写。
配文:
【时隔五年,味道没变,人也没变。】
下面的评论区已经炸开锅。【这是官宣了?】【楼总终于等到白月光回来了】【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郁子琛统一又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我放下手机,刺身拼盘刚好送上来。
三文鱼纹理分明,我放下手机,刺身拼盘刚好送来。
沾了点芥末酱油送入口中,辛辣直冲鼻腔,却意外地没有流泪。
走出餐厅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楼心月的消息,
【阿年,城东新开了家蛋糕店,要给你带吗?】
我盯着屏幕,突然想起这三年来,她时不时就会带城东的蛋糕回来。
抹茶千层、巧克力熔岩、榴莲慕斯每次都是不同口味,但都出自城东。
我从未告诉过她我喜欢吃甜食,更没提过城东。
直到上周,我在郁子琛朋友圈看到他的公寓就在城东。
才意识到每一块蛋糕都是一次谎言。
每一次我以为的甜蜜都是楼心月去见他的借口。
我没回楼心月的消息,而是联系房产中介把我们现在的房子挂上去。
曾经最相爱的时候,楼心月在房产证上只写了我的名字。
说要给足我安全感。
现在这份安全感倒是真的兑现了。
3.
和中介联系好后,我没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大学室友家里。
厨房里,他看着我熟练地炒菜做饭时,一脸不可思议。
“你以前可是咱们宿舍最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
“到底发生什么了,让你变了这么多?”
我低头刷着炒锅,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些茧子是为楼心月学煲汤留下的?
要怎么说因为楼心月一句“太吵”,我已经三年没去过livehouse?
我失声笑笑,将锅铲摆好后看向好友。
“没什么,但以后也不会了。”
……
第二天回到家时,楼心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裙子。
餐桌上精心装饰的奶油蛋糕,用可可爱爱的字体写着“五周年快乐”。
看见我,她猛地站起来,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去哪了?”
“我给你七十多个个未接电话你都没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看着她近乎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曾几何时,楼心月每个和郁子琛相处的夜晚,我也这样声嘶力竭地质问过她。
可换来的,只是她疲惫的叹息和不耐烦的敷衍,
“阿年,别闹了。”“你能不能懂点事?能不能有一点同情心。”
那时的我总以为,只要再懂事一点,再体贴一点,就能换来她的珍惜。
现在想想,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有些忙。”
楼心月被我的话说的一愣,她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心虚。
“阿年,你昨天是看到什么了吗?”
“你误会了,我和……”
我抬手打断了她的辩解,在包里摸索出房产转让协议。
楼心月曾说,她不希望我们之间出现“分手”二字,但如果有天我真的打算离开她,就直接把房子卖掉,她会明白我的意思。
刚要把转让协议推到她面前,楼心月突然叫住了我。
“阿年!”
她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条钻石袖扣。
“阿年,我特意去订制的,作为我们的五周年礼物。”
我没接礼物,而是把目光落在茶几角落的电影票上。
《爱在黎明破晓前》,
那是我们初遇时在私人影院看的第一部电影。
我记得那天晚上楼心月握着我的手说,
“以后我们要每年纪念日都一起重温。”
前几年的我深深的把这个承诺记在心里。
提前一个月准备礼物,生怕错过一分一秒。
可是如今我连今天是纪念日都忘了。
我伸手接过袖扣,随手放在茶几上,
“谢谢。”
“我有些忙,没给你准备。”
我的语气冷淡又疏离,楼心月意识到,我不是没准备,而是把纪念日忘记了。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颤抖了一下。
视线从我利落的短发滑到身上的职业西装,最后定格在我空荡荡的无名指上。
“没事。”
她突然扯出一个笑容,嘴角的弧度有些勉强。
“马上就是你生日了,到时候我们好好庆祝。”
“星光餐厅的位置我已经订好了。”
“你之前不是说想去那里过生日吗?我托人排了三个月的队终于订到了位置。”
楼心月的声音刻意放轻,带着我熟悉的讨好语气。
以前每次惹我生气,她都会用这种声音哄我。
我望着她期待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把房产转让协议收回了包里。
那就等生日的时候再说吧。
五年感情,吃一顿分手饭,也算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体面的句点。
4.
生日这天,楼心月明显特意装扮了。
她穿着阿玛尼最新款春装,手里捧着一大束百合花。
脸上的笑却在看到我装扮的瞬间僵住。
她的目光落在她曾经说过最讨厌的卫衣和牛仔裤上。
“怎么穿成这样?”
她果然皱起眉头,但很快又换上温柔的语气,
“不过你开心就好。”
我平静地整理着包里的房产转让协议,没把她的小动作放在心上。
这套衣服确实不符合她的审美,但穿着它,我才感觉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不是她喜欢的那个冷静自持的,而是会独立思考、有自己喜好的宋津年。
星光餐厅的霓虹灯在暮色中闪烁,曾经我多期待能来这里庆祝生日。
可此刻站在门口,心里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楼心月熟门熟路地带我们到靠窗的位置,窗外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她翻开菜单向我推荐:
“这里的法式鹅肝很出名。”
“还有松露意面……”
服务员笑着插话,
“这位小姐对我们的菜品真了解,”
“一定是常客吧?”
楼心月的表情僵了一瞬,心虚的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平静地合上菜单。
“我要一份牛排,五分熟,配蘑菇酱。前菜要凯撒沙拉,不要面包丁。”
用餐时,楼心月一直在找话题缓和刚才的尴尬气氛。
从公司近况谈到最近的电影,又说起打算带我去马尔代夫度假。
我只是偶尔点头,专注地切着盘中的牛排。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插入。
“心月姐姐?”
郁子琛穿着休闲西装站在桌边,像一朵遗世独立的野百合。
楼心月的餐刀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看了看我,又看向郁子琛,表情尴尬得近乎滑稽。
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贴心的替她解围。
“你们有事要谈吧?”
“不用管我,请便。”
楼心月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起身走向郁子琛。
他们站在三米开外的香槟台前,我看见郁子琛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不到一分钟,楼心月就回来了。
郁子琛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最后气冲冲地离开了餐厅。
我有些意外。
以前这种场合,被丢下的从来都是我。
楼心月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感到很陌生。
“阿年,我……”
我轻声打断她的解释,低头继续用餐。
“牛排要凉了。”
她的解释我已经没有耐心再听。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再过十分钟,等房产协议签完,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后半程楼心月明显放松了许多,甚至说起要重新装修书房。
我配合地微笑,偶尔应和几句,看着她眼中的欣喜越来越明显。
甜点上桌时,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楼心月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她笑着问,
“这是什么?”
我翻开文件,指向签名处,
“房产转让协议,你签个字就行。”
“等房子卖出去后,我们也好聚好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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