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给族人求一滴琼浆玉露，我将自己送给了仙族太子。
向来人前冷傲自持的太子爷，在床榻上却彷如疯魔。
等我一瘸一拐地带着琼浆玉露返回族中时，族中早已尸横遍野。
我跪在太子面前，求他可以用轮回镜，护佑我族人转世投胎。
可他语气冰冷。
“当年，我隐姓埋名外出游历，是你族中之人对我百般羞辱，你爹那个老东西更是辱我心仪之人，他们早就该死！”
他逼我为奴为婢，任由下人对我百般羞辱。
我想过一死了之，可却意外发现自己怀孕。
为了保住我族最后的血脉，我咬牙苦撑。
可太子却为了讨妖族公主开心，强行灌我喝下落子汤。
血染长裙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在他大婚之日，我登上诛仙台，可他却慌乱地跪地，再三恳求我别做傻事。
1.
再次见到被拖行到丹王岛的我，就连一向不参与俗世纷争的药老都忍不住动容。
“太子，这已经是第五次了，若再服用落子趟，白姑娘恐将再无生育的可能……”
夜孤尘冷笑一声，接过那碗滚烫的汤药，不顾我的挣扎，死死掐住我的下巴灌到我嘴里。
“我答应了依依，在她的孩子出世前，不会有任何属于我的孩子诞生。”
灌完药。
夜孤尘一把甩开我，眼里满是厌恶。
“都说蛇性本淫，可依依即便身为蛇族公主，也懂得自珍自爱，比你这种自荐枕席，卖身为奴的贱人要强上百倍！”
“白青青，你好好看看自己，你这般肮脏的身子，怎么配生下我的孩子。”
我定定地看着他。
曾几何时，我也有过期盼。
期盼我能与夜孤尘白头到老。
可惜，随着我腹中的孩子再一次化成一滩血水，我心如死灰。
我颤巍巍地想要起身。
夜孤尘突然抬脚，踩在我的手上。
他眼神冷漠，如看蝼蚁一般轻蔑。
“依依还有三日就要过门了，收起你这副矫揉造作的下贱模样，若是敢惹太子妃不快，我定饶不了你！”
十指连心的痛苦，远不及心痛半分。
我含泪点头。
“殿下放心，贱奴明白。”
夜孤尘将一个又一个女人带到宫中。
在这些女子中，唯有柳依依是个例外。
夜孤尘爱她，疼她，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
不仅为她收了心，还亲自下聘，许诺要用仙界最高礼仪迎娶这位蛇族的公主为太子妃。
我不知道柳依依有何能耐。
我只知道，夜孤尘爱她。
甚至不惜连杀我三个孩子。
我敛下眼底悲痛。
可夜孤尘却突然脸色大变。
他粗暴的将我拽了起来，怒喝道。
“你以为做出这副模样，就能让我心软吗？”
“你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有和资格伤心难过！”
他不顾外人在场。
“殿下不可，白姑娘刚刚小产，身子尚未恢复……”
药老话说一半，却对上夜孤尘冰冷的双眸。
他无奈，叹气离去。
我缓缓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夜孤尘，三日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青丘阖族尽亡，权当是我送给你的新婚贺礼罢。”
2.
夜孤尘粗暴的对待。
让我隔天便发起了高烧。
夜孤尘破天荒的守在我床前。
不仅运功给我疗伤，还端来汤药。
可想起昨天那碗堕胎药，我就忍不住有些瑟缩。
夜孤尘却突然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双眼猩红。
“白青青，我不允许，你怎么能死？”
“我要你活着，我要你尝遍世间苦，我要你长命百岁日夜赎罪！”
一滴温热的泪珠，落在了我唇边。
很苦。
让人麻木。
我能理解夜孤尘对我的恨。
他的恋人，他的好友兄弟，都屈辱的死在我爹手里。
在我入宫当晚。
夜孤尘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我又哭又笑。
“青青，我终于替他们报仇了。”
“你知道吗，我的婉儿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姑娘，我当初修炼走火入魔，她走投无路，才会寻求青丘一族的秘药。”
“可那个畜生，那个畜生却侮辱了她……”
“我的好友想求个公道，却被残忍杀害，连带我也被丢进了妖窟，生不如死。”
“若不是有好心人将我放了出来，我早就死了。”
“青青，我恨他们，可我爱你……”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替他们报仇了，可我再也不能娶你为妻了。”
那夜，夜孤尘如同疯魔一般。
他一边咬我，打我，折辱我。
一边又疼我，念我，爱着我。
我理解他的爱与恨。
也明白他的痛苦与纠结。
于是我咽下了心底的秘密。
没有告诉他，我见过他的爱人。
我知道他死亡的真相。
也没有告诉他，背他逃离妖窟的人是我。
那时的我天真的希望他能幸福快乐，永远的忘了我。
可在经历了这些屈辱后。
我只希望以死结束这一切。
很多时候，我情愿夜孤尘一刀杀了我。
也好过这般反复折磨。
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
忽然听到丫鬟通报。
“柳小姐来了。”
夜孤尘随手推开我，匆忙离去。
我顺着窗子看向紧紧相拥的两人。
在看清柳依依的面容后，我有些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
3.
这个传闻中一笑倾城，将仙族太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
却像极了及笄之年的我。
我眼眶一涩，差点滚下泪来。
就在我打算关窗时，听到柳依依怯生生开口。
“殿下，我拿兽宠，无意间闯入了一片野地，推倒了几块石碑，不打紧吧？”
“那石碑边上还有块碎了的玉佩，不像是什么贵重玩意儿，妾身就没太在意。”
听到这儿，我双手颤抖、
没有丝毫犹豫，我冲出大殿直奔后山。
赶到时，却只见满地散落的残破骸骨，一只硕大的狼妖正在疯狂啃食。
“爹娘，囡囡！”
我不顾身子的虚弱，大步冲上前，死死抓住狼妖口中的骨头。
可如今的我，哪里时狼妖的对手，对方只是一口，就将我的小臂咬的鲜血淋漓。
即将咬上我脖子的时候。
夜孤尘突然冲出来，一把将我拽到了怀里。
对视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
就好像许多年前，我贪玩跑去凡间，被虎妖盯上，险些失足坠崖。
也是他伸手，紧张又害怕的抱住了我。
可很快，清醒过来的夜孤尘一把将我推开。
“白青青你又想干什么？”
“依依入宫第一天你就给她难堪，你是诚心和她过不去吗？”
然而此刻的我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只是死死抓着那枚破碎的玉佩。
“夜孤尘，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入宫为奴，就会好好安葬我的爹娘……”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夜孤尘抓在我肩上的手猛地用力。
语气冰冷，且带着浓浓的讽刺。
“你哪里来的脸面跟我提要求？”
“我跪在你面前求你救救婉儿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
我愣在原地，过往的回忆与现实的画面纠缠在一起。
当年我跪地哀求，求爹爹能高抬贵手。
可我救不了她。
也救不了自己。
疼我的爹爹，爱我的夜孤尘。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为我带来了一生的痛。
狼妖的撕咬声打断我的思绪。
我顾不得其他，狼狈地爬到夜孤尘脚边。
“夜孤尘，别这么对我……”
“我族人确实有罪，可是囡囡是无辜的。”
“她也是你的骨血，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了都不得安宁！”
夜孤尘眸色一僵，神色有几分犹豫。
柳依依却突然娇笑着开口。
“殿下，我倒是觉得难得我的兽宠这么有胃口，还想让它一次吃个尽兴呢。”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我，眼里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我只觉得全身瞬间汗毛耸立。
眼看着夜孤尘的眼神再次冰冷，我不顾一切的哀求。
“不要，夜孤尘，我求求你，放过我们的孩子。”
“我愿意以死赎罪，我愿意离开仙界，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血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一片模糊中，我听到夜孤尘冷笑。
愤怒地语气中，夹杂着一抹细微的颤抖。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么？”
“做梦！白青青，你生生世世，都要留在我身边赎罪！”
夜孤尘上前，一把将我的头掰了过去。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全族尸骨无存。”
“我要让你日夜体会婉儿死前的痛苦绝望。”
“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和我纠缠在一起！”
啃食声和骨骼碎裂声交织。
“不，不要！”
我绝望向前。
任由狼妖疯狂攻击我，也不愿松开怀中的残骨。
夜孤尘怒极，抬手抢过我手中的遗骸，仙力爆发。
砰！
灰白的骨灰飘荡在天地间，转瞬没了踪迹。
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4.
再次睁眼，我看到了床边的夜孤尘。
他双眼猩红，眼里满是焦躁和紧张。
见我醒来，他下意识开口。
“你醒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沙哑着开口。
“夜孤尘，我青丘全族死于你手。”
“我们的三个孩子胎死腹中，不得往生。”
“而今我爹娘更是尸骨无存。”
“我累了。”
“你就算恨，也报复了，放过我，好么？”
夜孤尘呼吸一滞。
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
“你可知我一路走来，付出了多少？”
“我修为尽失，无法回到仙界，多少次死里逃生，才回归如今的位置。”
“唯一能支撑我活下去的，就只有恨！”
没有恨，夜孤尘活不下去。
同样的，没有爱，我也如同行尸走肉。
我没法让他放下心中的恨。
我也没法让自己放弃曾经对他的欢喜。
我什么都护不住，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夜孤尘松开手，又恢复了往日冷漠的神情。
“药老会治好你的伤。”
“白青青，我要你活着，我要你生生世世活在痛苦之中，到死为止！”
我笑了。
早知道死亡可以结束这段孽缘。
我又何苦苦苦支撑到现在。
第二天一早，整个仙界早早的张灯结彩。
可就在这时，一群人突然冲进我的房间，直接用捆仙索将我五花大绑。
接着，将我带到了魔窟前。
我惊慌失措，想要挣扎。
为首之人狠狠扇了我几个巴掌。
“殿下下令，让白姑娘好好长长记性，免得再次冲撞太子妃。”
“你若是老实些，还能享受一下，否则的话……哼哼！”
又是夜孤尘……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这一刻，我不想再挣扎了。
“今日太子大婚，咱们这活干的这么漂亮，说不准能领些赏赐，快走吧。”
等他们离去，我摇摇晃晃的起身，带着满身伤痕朝着诛仙台而去。
整个仙界都沉浸在太子娶妻的喜悦中。
没人注意到我这抹浮萍。
曾经，我以为自己和夜孤尘可以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如今梦醒了。
可我竟然不知，到底该恨谁。
诛仙台很高。
正好能看到夜孤尘站在台阶之上，意气风发的迎娶他心爱的姑娘。
似乎有所感应般，夜孤尘突然抬头，看向我这个方向。
四目相对间，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
我平静传音。
“夜孤尘，其实你不该恨我的。”
“害死你心爱之人的，是我也是你。”
我看见夜孤尘朝我飞冲而来。
可惜我们之间隔了太远太多。
他的指尖只能挽住呼啸而过的风。
我笑着抬腿，踏上诛仙台。
这刻骨铭心的爱恨纠缠。
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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