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我之前在京师见他时的场景......”
“那他此时也不过是罪人之后!”
“呵呵,功臣,罪人!不过是一纸公文罢了!”
“陈兄此话危险啊......”
“额......失言失言!”陈州回身,“于公,他毕竟曾是朝中大员,于私,他与我之前有过交情......无论公私,我都应该帮他不是!”
“嗨......那就是了,陈兄说了算......”
“我若此时不帮他,我便不是陈州!”
“陈兄果然性情......”
“哪里哪里,请......”
“请!”
......
另一边,李家小院子里,衙役们斜坐着晒太阳,眼看着茶水都喝了两轮,尿意也轮流出现了几番,可离去的李恒还不见归来的身影。
渐渐的,衙役们心中开始郁闷起来。
“老大,你说那老家伙会不会诓了我们?”
“他会不会跑掉了......”
“是啊是啊,我们就像傻瓜一样在这里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是啊,这老家伙肯定骗了我们!”
噶嘣嘣——
随着众人渐渐浮躁起来,衙役首领逐渐咬牙切齿。
啪——
终于,首领拍案大喝一声,“哼!”
“哎呦大人!”崔氏见状赶忙迎了上来,“大人这是怎么了?”
“你家男人莫非是把我们当猴耍?”
“大人说的哪里话!”
“哼!”头领冷哼一声,“我们在这儿耽误时辰,最终刺史大人怪罪下来,所有的罪名还不是我们兄弟担着......”
“兄弟们,上!”头领挥挥手,“将那柔然野种给我抓出来!”
“哎哎,大人,不能啊!”
崔氏拦在前面,苦苦哀求。
“你这老妇,不讲道理!”头领见崔氏还敢阻拦,顿时大怒,“你家男人骗我们说他去求刺史大人,害的我们在这里一阵苦等,现在眼看着你家男人不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人,请再宽限一点儿时限吧......”
“哼,滚开!”
头领摆起刀鞘,指着崔氏的脸。
院子里发生的这一切被躲在房中的李承岳与李承溯看了个真真切切,李承溯稚嫩的脸上只能显现出不安,有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
可李承岳望着自己的母亲竟然被人用刀鞘指着,红着眼睛的李承岳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
啪嗒——
一声巨响,李承岳跳出门来。
“你们好不讲理,刚刚才答应我父亲,为何此时就要这般!”李承岳气冲冲的指责衙役们。
“承岳......”
眼见着李承岳跳出门来,崔氏眼中的担忧不减反增,“承岳,快回去......”
“我不,娘亲,他们好不讲道理!”
“原来你就是这户人家的后裔,那你也一定知道你父母私藏柔然细作的事情!”头领说道:“快快将她交出来,再不要胡搅蛮缠,耽误了大家的功夫!”
“休想!”李承岳目光炯炯,果断回绝。
“什么!”
头领没想到一个黄毛小子竟然也敢如此正大光明的驳了自己的面子,“你这臭小子,莫非是找死......”
噶嘣嘣——
头领眼露凶相,攥紧了手中的刀鞘,恶狠狠的盯着李承岳。
嘶——
眼见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崔氏紧紧抱住李承岳的半个身子,“大人,犬子口出狂言,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望着衙役头领那凶神恶煞的目光,李承岳心里不住打颤,双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但不知怎得,李承岳还是昂首挺胸着直面头领。
“好啊!”
“好啊!”
哈哈哈——
头领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刺耳,令人心渗不已,“我今天可算是长了见识了,一个满嘴狂言的男人,一个满嘴谎言的妇人,一个狂妄不已的竖子......”
“我今天要是收拾不了你们,我就不......”
“王强!”
就在头领喃喃自语着的时候,院门处突然一声大喝传来。
头领被这动静吓得抖了一个激灵。
李承岳与崔氏则是满眼期待的望向门口,只见另一个身穿官服的官差出现在门口。
“大人......”
在回身见到来人之后,头领疑惑不已。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盯着王强。
“大人放心!”王强说道:“我这就抓人!”
“谁让你抓人!”
“什么!”
“收队!”
“什么!”
“我叫你收队,回衙门!”
王强愣神片刻。
但很快的,这个在衙门里已经摸爬滚打了一段时间的青年终于反应过来。
“收队......”
随着一众衙役像吃了败仗的大兵一样灰溜溜从李家院子排队走出,李承岳才跟崔氏对视一眼,两人这才长出一口气。
呼——
“傻孩子,你以后可不敢这般鲁莽!”
崔氏一脸心疼的触摸着李承岳的脸颊。
可此时的李承岳却是微微皱起了自己的眉头,李承岳被另一件事情所困惑。
李承岳从小到大以来,还从来没听过自己的父亲跟北庭刺史之间有什么联系,也不知道自己父亲竟然还有这样的能量与背景,李承岳只是懵懵懂懂的知道自己家中颇有些钱财,可供家人取用......
疑惑的种子就此埋在了李承岳的心中......
突然,李承岳感到有人在拖拽自己的衣角,回身一望,只见两眼含泪,楚楚可怜的李承溯正站在自己身后。
“阿兄......”
“阿娘......”
李承溯学会的汉话不多,但此时此刻带着哭腔的两声让李承岳与崔氏的心都要化掉了。
梨花带雨,无尽可怜。
女人本就感性,更何况刚刚才经历如此凶险的一幕,只一个瞬间崔氏便泪波汹涌。
呜呜呜——
“好孩子!”
崔氏终于抱着李承溯痛哭失声。
噶嘣嘣——
望见这一幕的李承岳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想让它轻而易举的掉落下来,李承岳紧咬牙关。
嘶——
突然,李承岳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倒吸一大口凉气,随后拔腿朝外跑去。
......
另一边,李恒已经来到北庭大营之外,尽管间隔着数十步距离,李恒仍然能清晰的感受到面前这座宏伟的军营带给自己的震撼体验。
“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高高悬挂在营门两侧的巨大木匾上写着八个大字,像是带着来自上古时代的肃杀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高大的营门之上,“魏”字王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比王旗低了一个脑袋的“高”字帅旗也张牙舞爪着极尽威风。
营门之外,四名身披甲胄的兵士目光炯炯,热烈中带着无限寒凉,让人望而生畏。
呼——
李恒面色凝重,长出一口气。
李恒发自内心的不愿意走进这里,不愿意去见那个人,但没办法,为了李承溯的身家安全,为了小丫头能健康平安的长大,李恒不得不走进去!
一阵剧烈的思想挣扎之后,李恒终于抬脚,朝着营门而去。
“站住!”
值营兵士一声大喝。
李恒却是神情宁静,“烦劳通报高将军,就说李恒求见。”
“李恒......”
值营兵士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疑惑的上下打量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微胖男人。
“烦劳......”李恒拱手。
“行行行......”兵士不耐烦着,“在这儿侯着......”
“是。”
李恒说着便站定在原地。
噔噔噔——
随着兵士转身进营,李恒背手,无聊的四处打量着,打量着北庭城中这里的一切,打量着这座规模不小的军营。
北庭边军,是经过血与火洗礼的真正的军队,都是刚强健壮的热血男儿,在与柔然骑兵的小规模摩擦和中等规模战斗中历练出了超强的战斗力,边军以军功定赏,以人头升爵。
无数场杀伐战斗造就了这支军队。
李恒极目遥望,就连瞭望塔上值守的兵士也都是腰身直挺,像一杆杆旗帜一般。
扬沙停马刀振血,目射炎光甲冰凉。
喧喧鼓起人怒看,北胡岂我气概长?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站在营门前的李恒突然感到壮怀激烈,突然气血翻扬。
......
另一边,李承岳怒冲冲出了李家,直奔着张贵家而去。
咚咚咚——
李承岳无尽粗鲁着捶打着张贵家的房门。
咚咚咚——
咚咚——
一声重过一声,李承岳红着自己的双眼。
咣当——
终于,房门内传出声响,李承岳双手拄腰,恶狠狠的盯着门口处。
“承岳......”
张贵将门拉开一条缝,望见李承岳之后张贵满脸疑惑。
“张贵!”
李承岳却是丝毫不给张贵反应的机会,咬牙切齿着抓住了张贵的衣襟,双手一用力便将张贵拽了出来。
“你这是......”
张贵更加惊疑。
无名怒火正在燃烧着的李承岳平加了许多气力,居然将个头身材都超过自己的张贵抓着到处走。
“我们这是......”
“承岳?”
“这是干什么......”
张贵连声发问,李承岳却是一声不回,只是抓着张贵向左朝着巷子深处拐去。
从李家院子出门右转数四家便是张贵家,而左转一直走便能走到一个死胡同,这里更像是几户高门大院的后围墙之外,无门无窗,无可回头。
哼——
李承岳将张贵抓到了死胡同里,冷哼一声之后才终于放手。
“承岳,你这是?”
张贵疑惑着一边发问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