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药铺暗线
高宇的办事效率比朱慈烺预想的要快。
仅仅两天后,他便带着打探来的消息,趁着煎药的间隙,悄步来到朱慈烺榻前。
“殿下,查清楚了。”高宇的声音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松快,但随即又转为些许困惑,“秦小姐名素衣,确实住在西郊阜成门外的‘竹溪别院’。据说是自幼便有不足之症,具体病症……外间传是心疾,但奴婢使了些银子,从附近一个常往别院送柴的老樵夫那里打听到,更像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尤其畏寒,每到秋冬便咳嗽不止,呼吸艰难,似是……肺经受损?”
肺疾?在这个时代,几乎是难以根治的顽症。朱慈烺眉头微蹙,这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复杂。
“至于诊治,”高宇继续道,“秦家清贫,请不动太医,平日多是京城‘济世堂’的一位老坐堂大夫,姓韩,每月固定去别院诊视一两次。药方也多在济世堂抓取。”
济世堂?朱慈烺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这是一条可行的接触路径。通过药方,或许能传递一些不易察觉的信息。
“还有一事,”高宇补充道,声音更低,“奴婢按照殿下之前的吩咐,也留意了宫外是否有身手高强、行踪隐秘之人相关的消息。东厂和锦衣卫那边的动静不好打听,但奴婢听宫里采办的小太监提起,近日京城几家有名的武馆和镖局,似乎都接到过一些奇怪的探询,问的都是关于身法奇特、尤其擅长隐匿追踪的高手,出手很是阔绰。”
朱慈烺心中一动。有人在找“灰影”?是父皇的人?还是那晚刺客的同党?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知道了。”朱慈烺不动声色,“你做得很好。继续留意济世堂和秦小姐那边的动静,特别是下一次韩大夫去诊病的时间。另外,想办法,弄一份韩大夫近来给秦小姐开的药方副本。”
“奴婢明白。”
高宇退下后,朱慈烺陷入沉思。通过药方传递信息,需要极其巧妙的设计,既要引起秦弘的注意,又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他需要一种只有目标人物才能看懂的“密语”。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卷神秘的星图之上。或许……可以借此做文章?
接下来的几日,朱慈烺的“病”时好时坏,恰到好处地维持着需要静养、不宜打扰的状态。他利用这段时间,一边翻阅翰林院送来的更多河洛地区的志怪杂录,寻找可能与“禹鼎霞光”或“九鼎”相关的只言片语,一边在心中反复推敲与秦弘联络的方式。
他注意到,在几本不同的杂记中,都提到了洛汭地区一个古老的地名——“神堤”,传说与大禹治水时修筑的堤防有关。而星图上,在指向“洛汭”的银线附近,似乎也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类似堤坝的标记。
神堤……这或许可以作为一个关键词。
他又回忆起那本私绘山水图册上“云踪野客”的印章。这位“云踪野客”是否也与九鼎之谜有关?他的踪迹,是否也值得探寻?
线索纷繁复杂,如同乱麻。但他知道,必须抓住眼前最近的一条——秦弘。
机会终于来了。高宇回报,韩大夫定于两日后前往竹溪别院为秦素衣诊病。
朱慈烺不再犹豫。他铺开一张普通的宣纸,磨墨润笔,却并非书写文字,而是……摹绘星图。
他当然不会画出完整的星图,那太过惊世骇俗。他只是凭借记忆,临摹了星图边缘、靠近“洛汭”区域的一小片星辰分布,以及那个代表“神堤”的微小标记。他的画技只能算勉强,星辰点得大小不一,银线也画得歪歪扭扭,看上去更像是一幅孩童信手涂鸦的拙劣图案。
在这幅“星图”的右下角,他用一种模仿金石铭文的古朴笔法,写下了两个字:“神堤”。
做完这一切,他吹干墨迹,将这张纸仔细折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
“高宇。”
“奴婢在。”
“想办法,在韩大夫为秦小姐开具的药方中,将这张纸混进去。要确保它看起来像是不小心夹带进去的废纸,但又能在抓药时被发现。”朱慈烺将纸块递给高宇,眼神锐利,“记住,绝不能牵连到济世堂和韩大夫,更不能让人查到宫里。”
高宇双手接过纸块,感受到其中千钧重担,郑重地收入袖中:“殿下放心,奴婢晓得轻重。”
两日后,高宇回报,事情已办妥。那张绘有残缺星图和“神堤”字样的纸片,已被成功混入秦小姐的药包之中,至于秦家那边是否会注意到,又能否领会其中含义,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朱慈烺轻轻吐出一口气。这第一步棋,已经落下。现在,是等待对方回应的时候了。
然而,他并未等来秦家的回应,却先等来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这天深夜,朱慈烺屏退左右,再次冒险取出皮匣,尝试在脑海中观想星空,与那墨绿玉石建立微弱的联系,以期能更清晰地解读星图细节。
就在他精神稍稍松懈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带着强烈警示意味的冰冷意念,猛地刺入他的脑海!
“……危……速离……坤宁……”
紧接着,是一幅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画面碎片——一只属于宫女的、苍白的手,手腕上戴着一串不起眼的、泛着幽蓝光泽的石珠,正将一小包东西,倒入坤宁宫小茶房的煎药罐中!
朱慈烺猛地睁开双眼,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有人要对母后下手?!
那股冰冷的警示来得快,去得也快,但留下的惊悸却如同实质,紧紧攥住了朱慈烺的心脏。
坤宁宫!母后!
他霍然起身,在昏暗的殿内来回踱步,心乱如麻。那画面太过真实,尤其是那串泛着幽蓝光泽的石珠,细节分明,绝非凡品!
这预警从何而来?是皮匣的某种保护机制?还是那神秘的“灰影”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传递的信息?此刻他已无暇深究。
关键是,这信息是否可靠?如果可靠,他该如何阻止?
直接去禀报父皇?空口无凭,他如何解释消息来源?难道要说自己得了神启,或者与某个神秘物件心意相通?恐怕立刻就会被当成失心疯,甚至引来更深的猜忌。
自己去坤宁宫示警?且不说他一个“卧病”的太子深夜跑去坤宁宫有多突兀,就算去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母后会相信吗?打草惊蛇之下,那下毒之人必定隐匿更深,后患无穷。
时间紧迫!那画面显示,毒物已然正在投放!
朱慈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必须找到一个既能阻止阴谋,又不会暴露自身异常的方法。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桌案上那几张治疗“时气”的药方副本上。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高宇!”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一直守在殿外不敢远离的高宇立刻闪身进来:“殿下?”
“你立刻去寻王承恩王公公!”朱慈烺语速极快,“就说孤方才病情反复,惊厥梦魇,口中胡乱呓语,反复呼喊母后,状极不安!请他务必速来一趟!”
高宇虽不明所以,但见朱慈烺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焦急,不敢多问,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跑。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躺回榻上,开始调动全部“演技”。他必须让王承恩相信,他确实因为“梦魇”而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和担忧之中。
不多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承恩果然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惊疑:“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朱慈烺适时地“挣扎”着从榻上半坐起来,脸色苍白(这次多半是真的),额头冷汗涔涔,眼神涣散中带着巨大的恐惧,一把抓住王承恩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王伴伴!噩梦……可怕的噩梦!”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孤梦见……梦见母后……她……她吃了不好的东西……倒了!好多血!一个宫女……一个手腕上戴着蓝色珠子串的宫女……是她!是她害了母后!”
他语无伦次,仿佛真的被噩梦魇住,将脑海中看到的画面碎片,以“梦境”的形式嘶喊出来,尤其强调了“蓝色珠子串”这个关键特征。
王承恩起初还以为太子只是病中虚弱,被噩梦所扰,正欲温言安抚,但听到“蓝色珠子串”时,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作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崇祯的心腹,他对宫中的风吹草动远比常人敏锐。太子梦中所述的特征,太过具体和诡异!这真的是梦吗?还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涉及皇后安危!

王承恩眼中精光一闪,反手轻轻拍着朱慈烺的背,声音依旧温和:“殿下莫怕,莫怕,只是梦魇而已,当不得真。皇后娘娘风体安康,绝不会有事。您好好歇着,奴婢这就去禀报万岁爷,再请太医来给您瞧瞧……”
他安抚着朱慈烺,让他重新躺下,盖好锦被,动作看似沉稳,但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厉色,却没能逃过朱慈烺的眼睛。
王承恩匆匆离去,脚步比来时更加急促。
朱慈烺躺在榻上,紧闭双眼,耳畔却能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王承恩的决断,以及皇宫这台巨大机器的反应速度了。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慈庆宫外隐约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似乎有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快速经过,方向正是坤宁宫!但这一切很快又平息下去,重新归于深夜的死寂。
朱慈烺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些。有动静,就说明王承恩采取了行动。
后半夜,高宇悄悄进来,带来了打探到的模糊消息:坤宁宫似乎临时戒严了,有锦衣卫的人出入,具体缘由不明,但皇后娘娘凤体无恙的消息已经悄然传出。
朱慈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他成功了。至少暂时阻止了一场针对母后的阴谋。
但与此同时,一股更深的寒意浸透骨髓。
皇宫之内,杀机已现。不仅针对他,更针对国母!
那只手腕戴着幽蓝石珠的手,属于谁?她背后的主使者,又是何方神圣?
这重重迷雾之后,那张巨大的网,似乎正在缓缓收紧。
而他,这个本该“躺平等死”的太子,已经被迫站到了风暴的最前沿。
洛汭之行,刻不容缓。

![[九鼎大明劫]最新章节列表_「崇祯王承恩」无弹窗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7090ee345fca3d6239a6fe04ba6cbdf3.jpg)
![「重生后,我和同桌签了终身协议」后续超长版_[林澈周慧]最新章节目录番外+全文-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954cce33345f30a50f05a04e45a26b65.jpg)



![[假千金给我绑定有求必应系统,要我砍死爸妈,我说:没问题]后续完整大结局-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d6aa40a5307f233bddad0752fcdccccc.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