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开始收拾猫的东西。
收拾来收拾去,也就一个猫包,一些猫粮和几个它们心爱的玩具。
自从我把这套当初为了许婧上学,我和老伴掏空半辈子积蓄买下的房子,给他们“住”了之后,我的退休金就成了他们小家的提款机。
用于支付他们日常的水电煤气,用于小凯的车贷,用于许婧每个月买新衣服和化妆品的开销。
我每个月八千的退休金,到月底几乎分文不剩。
以前老伴还在的时候,我还能买点自己喜欢的丝巾,偶尔跟老姐妹们出去喝喝茶。
可自从老伴走了,许婧哭着求我,说她和小凯刚结婚,压力大,想搬过来“暂时”住一阵子,让我帮衬帮衬他们。
现在,我就是想给咪咪买一罐好点的营养膏,许婧都能阴阳怪气。
“妈,你给一只猫买这么贵的东西,我上个月看上的那条项链都舍不得买。你怎么能这么浪费钱呢?”
之后,小凯也会教育我。
“妈,一家人要劲往一处使,日子才能越过越好。你这样乱花钱,我跟婧婧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换辆好车?”
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我只能什么都不再给自己添置,免得惹他们嫌弃。
我唯一的一条羊绒围巾,还是去年生日,我妹妹送的。
可就是这条围巾,许婧看到后,笑着就从我脖子上解了下来。
“妈,这个颜色太艳了,不适合你这个年纪,倒是挺衬我的。”
之后,她就再也没还给我。
我心里不舒服,跟许婧抱怨了一句。
她想都没想就冲我翻了个白眼:“妈,不就是一条围巾吗?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行了啊,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小心被小凯听见,他又该说你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当时我就被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在他们搬进来之前,我设想过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生活摩擦。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妈的,在自己的房子里,是没有任何尊严的。
除了当保姆,我不能多说一句话。
不能抱怨一句。
我不能有任何情绪。
就像这次他们要去度假一样,他们让我把猫送走,我就必须送走,不能有任何借口和理由,甚至不能提出更合理的建议。
因为这是小凯定下的“规矩”。
心口再次因为回忆,疼得发酸。

而下一瞬,我所在的客房门就被许婧猛地推开。
“妈,你大半夜不睡觉,开着灯在搞什么?你不知道小凯睡眠浅,有一点光就睡不着吗?”
我拿着猫包的手指猛地一紧。
自从他们搬进来,小凯就给我定下了一系列的“边界感规则”。
我不可以随意进入他们的主卧,除了每周三定期进去打扫之外,任何时候想进去拿东西,都必须先在微信上征得他的同意。
可我住的这间小客房,许婧和小凯可以随时随地推门而入。
除此之外,我晚上十点以后不准在客厅活动,不准看电视,甚至上厕所冲水都得小心翼翼,只因为小凯睡眠浅。
可是轮到他们,就算是半夜两点,小凯在客厅开着最大音量打游戏,我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只要我流露出一点不满意,许婧就会立刻找到我。
“妈,你到底要怎么样?非要折腾得我跟小凯过不下去,你才开心是不是?”
每次都因为这句话,我只能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硬生生憋回去。
说实话,两代人生活习惯不同,我理解。
可是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在我的房子里,却要我去无条件迎合他们的生活方式?
我出钱,我出力,我还要强忍着各种委屈。
我辛辛苦苦养大女儿,就是为了老了,在自己的家里,当一个连呼吸都要看人脸色的牛马吗?
心口疼得厉害,或许是因为委屈,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
许婧看见我哭了,厌烦地走过来,一把抢走了我手里的猫包。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我们是虐待你了还是打你了,让你这么委屈?”
“行了啊,别折腾了,赶紧睡觉!”
说完,许婧没有安慰我一句,转身“砰”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我擦掉脸上的泪水,看着被她扔在地上的猫包。
“好,我们明天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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