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办公室。
窗帘半拉,光线正好像一杯浅色的茶,温,香,不烫舌。
苏苒把门关上,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袋:“坐。”
“这阵仗像是要给我发录取通知。”林屿舟落座,眼睛往她手里那份“薄”上剐,“是我被清北预录了,还是你决定收我当徒弟?”
“是你被我预录了。”她把文件袋放到桌上,抽出两张薄膜一样的透明卡片,递给他,“今天做一个‘情绪共鸣’的小实验。没危险。我在。”
“你在我就不怕。”他把卡片捏在指尖,“这是什么?”
“同频贴片。”她解释,“原理不说了——你可以理解为‘把你的情绪波形与我对齐’。对齐之后,我会带你进一次‘浅层共鸣’,用它来练习主动收放。”
“听起来很浪漫。”他笑,“我们用心跳同步的方式谈恋——”
“收起你的玩笑。”她抬眼,“开始前有三条规则:
第一,不要过分沉迷于‘她现在在想什么’。
第二,不要试图改变对方的真实感受,只做‘放大/缩小’练习。
第三,如果你出现恶心、眩晕、或‘错位感’,立刻停。”
“好。”他举手发誓,“我会像一个文明的监听器。”
“把贴片贴在腕内侧。”她做示范,“左手,你右手。”
两人分别贴好,透明贴片在皮肤上融成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薄”。
苏苒在手机上点了一下,轻声:“准备。”
“我天生准备好。”林屿舟闭上眼,“老师你引导吧。”
“吸气。”她的声音轻得像在枕边,“四拍。吐气,六拍。
把你多余的注意力像拉开抽屉那样,一格一格往回收。只留一个抽屉,把它给我。”
“给你。”他低声。
“现在我们只听‘一米以内’。”
她的呼吸与他重合,贴片在皮肤上有一瞬轻热。
下一刻,一种奇怪的“同感”从手腕涌上来:不是触觉,不是声音,而是她的情绪纹理在他体内投了一张素描。
冷静,克制,警觉——底色是稳的,却有很细致的花纹。
在那底色下面,有一片很薄的暖,是她刚说“给我”的那一瞬间浮起又被她压下去的东西。
“现在,跟着我。”她低声,“我们先做‘放大’练习——把‘安定’放大。想象把一个光圈从一米,推到两米,三米、五米。让周围的噪像被光温暖地推远。”
他照做。
他的“安定”借着她的“安定”迅速扩散——这像是在黑暗里多点了一盏灯,而不是拔掉别人的灯。
办公室从“静”变得“更静”,不是死,而是有秩序的那种静。
“很好。”她说,“现在做‘缩小’——把你心里那些想笑的、想乱说话的、想往上挑衅的,先放到一只玻璃瓶里,拧上盖子。”
“你是在攻击我的灵魂特质。”他嘴上逞强,指尖却确实像握住了一只玻璃瓶,把那些“痒”装进去,拧好,听见“咔哒”的小声。
“再做一次。”她说,“把‘害怕’也装进去。”
“我从不害怕。”
“那就把‘逞强’装进去。”
“……”他沉默两秒,笑出声,“老师你杀伤力太大了。”
“这是练习。”她语气很平,“我会陪你。”
共鸣继续。
他开始能更清楚地分辨她的情绪层次:专注像细砂;警觉像薄冰;温柔像云,轻,不落地;疲惫是一根被她藏在袖口里的钉。
他忍不住开口:“你累。”
“是。”她不否认,“你不要替我承担。”
“我没有替你。”他笑,“我只是看见。”
“看见不用说出来。”她提醒,“练习,继续。”
他们像两名小心翼翼的潜水员,一点点下潜,又一点点浮回。
贴片的温度在“放大”时略升,在“缩小”时略降。
十分钟后,苏苒轻声:“到此为止。你把瓶子里的‘痒’开一半盖子。”
“开一半?”他笑,“那我可能会讲一半的玩笑话。”
“讲一半就好。”
他正要讲,门“笃笃”被敲。
“进。”苏苒收了手机。
门开,一张略显稚气的男生脸探进来:“苏老师,辅导室的投影仪好像坏了,呃……赵顾问让我拿这个过来。”
他举起一个银色的小盒子,和上午的“情绪器”有点像,但表面刻着一行细字:局部频段发生器。
“放这。”苏苒点点桌角。
男生放下,目光好奇地在两人腕上的贴片上停了一秒。“老师,你们这是?”
“心理训练。”她淡淡,“你回去吧。”
男生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赵顾问说,晚些要带那个……林同学去做一个‘标准化测试’。”
“什么时候?”苏苒问。
“他说看情况。”男生挠头,“反正他已经‘顺路’到实验室了。”
门关上。
林屿舟看着桌上的“局部频段发生器”,眼里有兴致:“可以玩玩吗?”
“别动。”苏苒伸手挡住,“这不是给学生玩的。”
“那给老师玩?”他笑,“老师想玩吗?我可以当被试。”
“你已经当得够多。”她看他,“今天到这。”
他本想再逗两句,贴片却在这时“嗡”了一下,像一只鱼尾在水里轻轻一扫。
他心里一动——
不是苏苒。
是外面。
一条很细很细的“刺频”从走廊的尽头掠过,几乎不可觉察。
“有东西。”他低声。
苏苒也感觉到了,目光一敛:“不要动。把‘瓶盖’拧紧——全部。”
他“咔哒”在心里拧紧。
刺频从门缝旁边掠过,没入另一头。
像一条在嗅门框的蛇,没兴趣,走了。
“赵顾问在做测试。”苏苒的声线很低,“但他不该在教学楼开。”
“那我们去打他。”林屿舟认真,“你负责骂,我负责哭。”
“你负责闭嘴。”她起身,“下午最后一节课你请假。我带你出去。”
“去哪儿?”
“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她收起贴片,动作为他专门减慢,“今天的练习你做得很好,尤其是‘不看它’。记住这点——你不看它,并不等于你输;你看它,并不代表你赢。”
“那怎么看你?”他顺势往前一步,笑眼弯,“我可以一直看吗?”
她看他一秒,眼里有光:“可以。但别说出来。”
“明白。”他做拉拉链姿势,“把嘴缝上。”
——
下午最后一节,校门外。
一辆低调的灰色车停在路边,赵顾问坐在副驾,看到他们,抬了抬下巴:“上车。”
“你怎么知道我们——”
“顺路。”他千年不变的词,“上车。”
后排坐好,车起。
窗外校园在后视镜里变小,林屿舟忽然有种离开安全屋的错觉。
车开出三公里,转入一条偏僻的辅道,两侧是半旧厂房和围着绿网的工地。
车停在一幢看起来像“化学实验楼同款”的白灰色建筑前。
门禁滴响,一行人进去,电梯直达地下一层。
“别紧张。”赵顾问侧头对林屿舟道,“就是一个标准化测试。”
“我不紧张。”林屿舟道,“我只是好奇你们的‘标准’怎么定。”
“比你想得简单。”他说,“我们只看两件事:
第一,你能不能在外界诱发时保持自我稳定;
第二,你能不能在需要的时候帮助别人稳定。”
“第二件事我会。”林屿舟耸肩,“昨天我帮了许晴。”
“我知道。”他点头,“今天我们让它更像‘现场’。”
电梯门开,一股冷气扑面。
地下一层的走廊像医院与机房的混合体,墙白,灯冷,地面干净得能照出鞋底的纹。
他们被带进一间四白落地的测试室,室内只有几把椅子、一台看着像“把心情放大两倍”的机器,和一面单向玻璃。
“坐。”赵顾问指着中间的椅子,“带上这个。”
他递来一个耳机——不是稳频器,但样式、材质、重量,都像它的亲戚。
“放心,不是昨晚那种。”他补了一句。
“你们昨晚那个是‘饵’?”林屿舟问。
“嗯。”赵顾问也不再隐瞒,“有人在给‘声’喂饵,看谁会上钩。”
“我上了。”
“你没吞。”他淡淡,“你只是闻了一下。”
苏苒站在他左侧,低声:“不舒服就摘。”
“好。”林屿舟戴上。
灯光压了一度,机器嗡鸣。
第一段诱发来得很温——像早晨的雾把人包住,只是有一点点湿冷。
他很快把注意力收回,像上午那样。
第二段,湿冷里掺了急促,像有人在门外敲门,不重但频繁。
他把“门”想清楚,想成实体,想成木头,想成把手,把手是冷的,他的手在把手上按住——稳住。
第三段,一条刺频从他的左耳进来,又从右耳出去,像一道窄窄的针把他的意识穿过去。
他差一点起了恶心。
这不是音频,这是有人在看他。
“看我。”苏苒的声音在左边,“林屿舟,看我。”
他听话地转头——即使戴着耳机,他也“看见”了她的呼吸方式:四拍、六拍。
他跟上,恶心像被人从喉咙边轻轻拽走。
“好。”赵顾问的声线从对讲器里传来,“下一段——模拟‘他人过载’。右侧隔间,许晴。”
隔间灯亮起。
玻璃后,一个模糊人影坐着,肩膀抽动,像被一堆“无形的声”压着。
“她会越来越吵,”赵顾问说,“你要做两件事:
第一,稳定你自己;
第二,把她拉出来。”
“开始。”
隔间的“声”像把海潮的音量往上推——不是给他听,而是给她。
林屿舟先稳住自己,然后把注意力伸过去,像一条线抛过去。
线抛了三次,都被别的线缠了一下。那些线是“别人对她的看法”“她对自己的期待”“她压着没说的委屈”。
他收一次,抛一次,再收一次,改策略——
不拉“整个她”,只拉“一口呼吸”。
“许晴,”他微微提高声音,像在隔着玻璃对朋友说悄悄话,“四拍吸,六拍吐。跟我。”
隔间的人影抬了抬头,像是听见。
“好,这样。”他温声,“看我——不,看你的手。看你自己的手,数指节。不看别人,不看昨天,不看成绩。只看你的手。

一,二,三,四……”
人影的肩在慢慢放。
“很好——”他刚要再说,词频忽然提高,像谁故意把她那边的“噪”加了半格。
隔间的人影重新抖。
“赵顾问。”苏苒的声线冷了一度。
对讲器里传来男人的短促吸气,像他也皱了一下眉:“……对不起。回调。”
噪退。
林屿舟趁势,把那条“线”再抛,不是拉她,而是把玻璃后面的一盏‘灯’打开——
“许晴,你手上有一盏小灯。你现在把它拧亮一点。再亮一点。把灯照在你自己的脸上。看起来如何?……不错。”
隔间的人影呼吸速度慢下来,肩膀的抖被换成了两次长呼气。
“好。”他轻轻,“把灯放到你的胸口。你感觉到了吗?热。热就对了。”
隔间的灯暗下。
对讲器里,赵顾问“嗯”了一声:“可以了。”
灯灭,耳机摘下。
世界一下子“正常”。
林屿舟揉了揉耳背,笑:“我表现还行?”
“你做得很好。”苏苒说,眼里罕见地落下一点明显的赞许,“尤其是‘只拉一口呼吸’。”
“那是昨晚你教我的。”
赵顾问没夸,但嘴角也轻轻动了一下:“合格。”
“只有合格?”林屿舟挑眉,“不给个优秀?”
“优秀会让你骄傲。”他平平,“骄傲的人在现场容易犯错。”
“那你呢?”林屿舟笑,“你优秀吗?”
“我骄傲。”他第一次接住玩笑,“所以我尽量不在现场犯错。”
门被轻轻敲了一下。
先前那个稚气男生探头:“报告,隔壁的频段发生器……刚被人动过。参数多了一条‘外部接入’。”
房里安静了半秒。
赵顾问的目光一冷:“谁动的?”
“值班登记没有签名。”男生小声,“我们查监控。”
苏苒转向林屿舟:“我们走。”
“我还能继续测——”
“够了。”她看他,目光里的“保护欲”很直白,“回学校。你要上晚自习。”
“哦。”他把笑收回一点,“好吧。那优秀留着明天拿。”
出测试室,走廊的冷白灯拉得人影很长。
电梯门在远处开合,像一只不耐烦的嘴。
等电梯时,林屿舟低声:“老师,今天给我打几分?”
“七点八。”
“满分十分?”
“满分七点八。”
“你太现实了。”他笑,“那要不要考虑加个情感分?”
“情感分流到你十八岁以后。”她轻声,“我教你一件更重要的:
——在所有你想表现的时刻,先稳住你自己。
因为稳住自己的人,才能把别人拉出来。”
“记住了。”他认真到不像以前,“老师说的我都记住。”
“别全记。”她说,“只记需要的。”
“比如你。”他顺势笑,“我需要。”
她斜他一眼,没接。
电梯“叮”地一声开合,像把他们送回一个不那么危险的楼层。
出楼,风里有尘,但没有昨晚那种“湿冷”。
天空大块地亮着,像有人把一方平静的白纸压在喧嚣上。
“对了。”车上,林屿舟忽然想起,“今天晚饭我请你。”
“为什么?”
“为我的七点八庆功。”他一本正经,“顺便提前预祝我明天七点九。”
“那我该点昂贵的。”她说。
“请。”他伸手做出“请你宰我”的姿势,“我会用我的德育加分当钱付。”
“德育加分不通用。”她淡淡,“但你可以少说三句,抵一杯奶茶。”
“成交。”
他闭嘴三秒,数完,开口:“老师——”
她侧头:“第四句了。”
“……”
他歪头笑,投降。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一盏一盏亮起来,像一座把夜色打开的巨大灯罩。
他在灯光里侧过脸,看见她的侧影——冷静、克制、温柔,还有那枚藏在袖口里的钉。
他在心里把那枚钉拿起来,轻轻放到一边。
不是替她承担,只是把它从他的视线里放开——这样,他就不至于在她面前那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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