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母亲病危的第七年,终于等到了适配的心脏。
手术前夜,结婚七年的妻子陆雪却要求她把心源让给她的新宠男大。
她站在那里,曲线玲珑,神情却是江遇从未见过的疏离和冰冷。
“阿遇。”
她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小辰那边,情况急转直下。”
江遇的心,在那声冰冷的“阿遇”中,骤然沉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需要心脏移植。”
陆雪的目光锁住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精准地捅进他刚刚燃起希望的心窝。
江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陆雪......你在说什么?我妈......我妈等心源等了七年!”
“她等到了!她终于等到了啊!”
她淡淡地应道,“我知道。”
陆雪的语气平静得令人窒息,“但情况有变。小辰比你母亲年轻得多,他的康复前景更好,对社会、对未来的贡献潜力也更大。”
“理性地权衡利弊,这颗心脏,应该优先给他使用。”
江遇的声音陡然拔高,“权衡利弊?”
“陆雪!那是我妈的命!她躺在那儿,靠着机器在等这颗心!而且......季辰前天刚做的全面体检!轻微心绞痛!他根本不需要手术!”
江遇掏出一张折叠得皱巴巴的纸,用尽全力狠狠摔向陆雪!
“你自己看!”
“他是被你惯坏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喊疼!‘病危’?陆雪,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陆雪的目光垂落,扫过那张薄薄的体检报告单,表情没有一丝惊讶。
江遇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她早就知道!
陆雪从容不迫地从昂贵大衣的内袋里,取出几张折叠整齐的A4纸。
“签了它。”
“自愿器官转让协议。把心脏的优先使用权,转让给季辰。”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江遇死死抓住冰凉的墙壁才没有瘫软下去。
“你......休想!”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音节都在颤抖。
陆雪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他的耳膜:
“江遇,看清楚现实。你母亲现在靠什么维持最后一丝呼吸?是ICU里那几台价格昂贵的设备。”
“签了字,心脏给小辰,我会保证设备继续运转,直到......为她找到下一颗心脏。”
她顿了顿,补充道:
“或者,你可以选择拒绝。那么,十分钟后,我会亲自签字,撤掉你母亲所有的维生设备。”
轰——!
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江遇无力地沿着冰冷的墙壁向下滑落。
就在膝盖即将触碰到地面时,陆雪的手伸了过来。
不是扶他,而是将一支笔不容拒绝地塞进他冰凉僵硬的手中。
七年前,母亲确诊严重心衰的那天。
郑重地将跟随了她二十多年的钢笔轻轻放在他掌心。
后来,在他和陆雪确定关系的那天,将这支笔作为定情信物,小心翼翼地送给了陆雪。
他低头看着她深邃温柔的眼睛,“这是我妈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我把它给你。”
陆雪地接过,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
“阿遇,此生定不负你和阿姨的信任。”
而现在,这支承载着他最纯真爱恋的笔,正被他深爱过的女人用它锋利的笔尖,抵在他的咽喉,逼他签下杀死亲生母亲的契约!
江遇嘴唇微微颤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细微的破裂声。
“如果我非不签呢?你真的会......”
陆雪的脸在惨白的灯光下,冷酷得像一尊石像。
“阿遇,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江遇握着笔的手不受控制地痉挛,“陆雪,看在结婚七年的份儿上......”
可陆雪的目光却一寸寸地冷下去,“阿遇,你记住,是你的固执和任性害死了你妈。”
话音刚落,她的手下冲进ICU,停掉了江遇母亲的维生设备。
“你们是谁?知不知道这样做病人会死的!”
护士的叫喊击碎了江遇最后一丝希望。
陆雪竟然真的那么做了!
“啊啊啊!”
巨大的打击下,江遇发出绝望的嘶吼。
他踉跄着去拉陆雪的衣袖,却被她闪身躲开。
“我签!”
江遇抢过自愿器官转让协议书,可手抖得太厉害,笔一次次从手心滑落。
他急得眼眶泛红,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他不停地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他用左手死死攥住右手手腕,歪歪扭扭地在落款处签上名字。
“陆雪!签好了!你快叫他们住手!”
陆雪低笑一声,顶着一张绝美的脸凑近他。
“为了惩罚你不听话,你妈需要再挺十分钟。”
母亲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墙壁,清晰地在江遇耳边回荡。
巨大的恐惧让他不可抑制地干呕,“陆雪,你疯了!”
他撑起身体冲向ICU,却被陆雪的手下一把拉住甩到一旁。
“我说过十分钟,少一秒都不行。”
接下来的时间里,任凭江遇哀求、谩骂,她自始至终只盯着手腕,一个眼神都未曾给过他。
叮!
陆雪的目光从手腕上那只百达翡丽手表上挪开,“惩罚结束。”
ICU里重新响起“滴滴答答”机器运作的声音,在江遇听来是全世界最美妙的音乐。
他像一只脱了线的木偶,再也支撑不住,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可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艰难地站起身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往外挪。
与他相反方向,冲过来一群医生和护士。
“快抢救!”
江遇猛然回头,正巧ICU的门被打开。
他的目光和母亲的视线交织,她嘴唇青紫地咧开。
一直隐忍的眼泪,此刻终于决堤。
陆雪在手机里柔声地哄着她的小情人,“小辰,你放心吧,他签字了。”
“什么叫抢了别人的?他妈本来就活不久,给她就是浪费!”
她语气急切地大步走向电梯,“你等着我马上就过来,我不许你有事!”
江遇哭着哭着就笑了。
这就是告白时“非你不可”的人,结婚时“此生不负”的人。
抢救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才结束。
江遇面容枯槁地站在抢救室门外,拨通了一直躺在通讯录里的电话。
“喂,我申请为我母亲更换人工心脏。”
“移民手续办理需要一周,一周后我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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