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都知道我云程是个疯子,发起病来毒瞎了云家掌舵人的眼睛。
唯独我晓得,大嫂赵明佳疯病比我严重多了。
她戴着花纹古怪的义眼,对我笑得痴狂。
“阿程,你和我早就拴在了一起,死也得一块死。”
八年后,她的痴狂还在,却给了另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挑衅道:
“我能让佳佳做母亲,你能吗?”
“再说,装了八年半瞎,她早就不想继续装了。”
众目睽睽,我一把掐住了赵明佳的脖子。
她猝不及防,被我按住了那只“义眼”。
“赵明佳,你说,我挖下去,是挖出来义眼,还是你的真眼?”
她偏过头,看着被保镖按住狼狈不堪的男孩,无比怜惜。
对我道:“够了!阿程。”
我笑着松手,下一秒把刀子对准了男孩。
“你再放屁,我就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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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被悬挂在十八层高楼上,风吹过,滴滴答答的血流得更快了。
赵明佳伸长了脖子看,对我沉痛道:
“云程,你太过界了!阿真刚刚做完换肾手术!”
“我没教过你恃强凌弱吧!”
我懒散的靠着墙,对她笑出了八颗牙。
“飞镖不是在你手边吗?下面就是救生垫,他安全得很。”
她脸色发黑。
“我只剩一只眼,瞄不准绳子。”
我笑得弯下了腰,对她道:
“哦,半瞎,不应该更准吗?”
“还有,这个小弟弟肾有毛病,满足得了你?”
赵明佳被激怒了,拿起飞镖朝我狠狠甩了过来。
这时,她的手下冲上大楼,将段真拉了上去。
血流满身,他大概又要进医院躺着了。
赵明佳始终注视着我,看我额头上被飞镖划过的血痕,她柔声道:
“阿程,你不用在意段真,他是个小傻子,不能和你比。”
是傻啊,当众上门来找我的茬。
赵大小姐居然能允许这种傻逼待在自己身边,也是奇了。
她侧过脸望着段真,表情是毫不作假的怜惜。
“赵明佳,知道他傻就好好教,别宠坏了。”
“下次再来招惹我这个持证精神病,他死了也白死!”
段真惨白着脸,默默哭泣。
赵明佳走过去,蹲下身抱住了他。
抬头看我的眼神,满是愤怒。
她一向矜持高傲,竟然也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
就连当初我毒瞎她一只眼,她都始终温柔待我。
空气慢慢拉紧,直到救护车过来。
“不好,段先生的肾恐怕又出了问题!快走!”
我对赵明佳打了个响指。
“哇塞,大嫂,你就算再婚,总不能嫁一个肾不行的大傻逼吧!哈哈哈!”
赵明佳闭了闭眼,叹息道:
“云程,见好就收吧。”
她握着段真的手,十指紧扣,就要和他一起上救护车。
我直接扔过去一只玻璃杯,越过她砸在了车门上。
玻璃碎屑和茶水四处飞溅,赵明佳挡在段真身前,没有第一时间闭眼。
她捂住眼睛,放下时,指尖带下了一小片美瞳。
睁开的左眼,和右眼一样黑。
“我的好大嫂,天降神迹啊,你眼睛一秒钟就好了!”
她沉默一秒,眼中是我额头上慢慢沁血的伤口,对护士吩咐道:
“处理一下阿程的额头。”
我捏起飞镖,锋利的尖端朝向她的眼睛。
段真打了个冷战,赵明佳握着他的手,上前一步。
她的手下也敏锐,纷纷围拢过来。
“都退下!阿程是赵家不变的男主人!”
她安抚着拍了拍段真的手背,对我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淡然。
“云程,别任性,拿出男主人的气度来。”
“说到底,你我之间,从来没有承诺啊。”
承诺?是没有。
整整八年的欢爱甜蜜只是一场春梦了无痕吗?
当初,分明是她拉着我的手,狂热道:
“阿程,从现在到死亡,我们永不分离。”
我凝视她完好的双眼,所谓的“毒瞎”是纯粹的谎言,还是背着我治好了?
没等我问,她就理所当然的吩咐把段真的行李都搬进庄园里。
“云程,这与你无关,我们的生活什么都不会变。”
哈,与我无关。
好搞笑。
“大嫂的意思,你继续戴美瞳装半瞎,继续和我上床?”
她神色诧异,被我的笑容和讥讽刺到了。
“白日梦,我云程再有病,也不会做你的男宠……之一。”
赵明佳,就这样吧,我们到此为止。
唯一的疑惑是,她何必非要装八年的半瞎。
2.
赵明佳放出消息,她眼睛恢复了,更带着段真出席高端典礼,当众说要结婚。
她买下本市的第一高楼,因为段真表示看中了顶楼风光。
她的爱意炽烈而豪奢。
表弟咬牙切齿。
“姓赵的变卦比六月天还快!口口声声说爱你,连个送外卖的大妈都吃醋,现在呢?把那小白脸当眼珠子疼!”
可不是吗?
曾经,她依偎着我,紧紧攀住我的手臂,身体滚烫。
“阿程,我实在不喜欢别人看你,你只能是我的。”
我低头,点开段真的新邮件,一段视频。
他紧抱着赵明佳,一边对镜头笑,一边亲吻她的唇。
我嗤笑着关掉视频。
“无妨,公司我有一半股权,我不点头,段真别想真能和赵明佳结婚。”
以男主人的身份,我按住了一切他俩的绯闻。
不能见光的垃圾,当然得扔进垃圾桶里。
半夜,赵明佳爬上了我的床。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想必是陪段真换药染上的。
我推开她,不让她溜进我怀里。
赵明佳冷了脸。
“阿程,是我。”
她仰起脸来吻我,我干脆掀被子起身,嫌恶道:
“刚陪完段真就来找我,你不想吐我想吐。”
她怒了,眼神是惯常的强硬。
“云程,你记住你还要偿还我!”
偿还?
我需要还她的只有一只眼睛,可这也是假的。
我冷笑着甩了她一巴掌。
捂着脸,她勃然大怒跳床走人。
“经理,你们酒吧有乖巧懂事的美女吧?来陪我!”
电话挂断不到一小时,美女们鱼贯而入,抢着奉承我。
满庄园都是嬉笑声。
赵明佳气得烧了窗帘,直接开车去了我家祖坟。
我赶去时天色微亮,父母兄长的骨灰盒被扔到了马路边上。
段真红着眼眶对赵明佳道谢:
“佳佳,我代表家人感激你帮忙迁坟,他们总算能安心了。”
我狂奔而至,对她怒吼:
“赵明佳,你还记不记得我爸妈是参加你的生日宴才会死!我哥明明能逃生却为了你放弃了!”
“你当时吐着血说要保护我一辈子,你现在做什么?!”
赵明佳难得神色闪躲,放话让人停下。
段真委屈极了:
“佳佳,别停呀,你忘了高人的话?我家人车祸而死,埋在这块风水宝地才行,否则,下辈子投胎不顺啊!”
她叹息着吻了吻段真。
再看我时,一片冰寒。
“阿程,你懂事些!你就当是给自家迁坟了。”
“今天已经开工,就不会停,你知道我的。”
我怒极反笑。
是啊,她心肝宝贝的家人,多高贵。
我快步上前,鼻尖相对。
“赵明佳,这些逝者里,有你喊过爸妈的,有你喊过老公的。”
段真不满的皱了皱眉。
“我大哥为救你而死,你来看过他一次吗?”
“投胎?你怎么不想想我的父母兄长能不能顺利投胎,就不怕他们半夜找你!”
段真和她站在一起,微笑示意:
“高人早就做法了……”
我心口一凉,朝骨灰盒们仔细看去,竟然有密密麻麻的朱砂线条!
万万没想到,一个段真,一个情人而已,
她连我家所有人的骨灰都能下手。
3.
我好想死。
然而,爸爸妈妈在火场里护着我时声声喋血:
“儿子,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我背负着他们的期望,不敢自杀。
整个人木呆呆的,吃不下,睡不着,成了行尸走肉。
那时,赵明佳撕开脸上的纱布,露出流血的伤眼。
“云程,你欠我的还没还完,别想死!”
曾经,这句话是将我牢牢绑住的绳索,但是失效了。
赵明佳改变了策略,在我游魂般在屋顶晃荡时,她冲上来紧抱住我,温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到我身上。
“云程,不要离开我!”
“我只剩你了,你也只剩我了,我们一起活到老好不好?”
同样是这个女人,对我说,我们之间没有承诺。
我哈哈大笑起来,在旁人惊恐的眼神里,一把拍飞了段真带来的骨灰盒!
盒子在地上打滚,沾了污泥,裂开一条缝。
段真发出尖叫,我一拳把他打进了空荡荡的墓坑里!
“云程你干什么?阿真刚做完手术!”
赵明佳喝问,指使保镖来抓我。
“你都要挖我祖坟了,还指望我客气?”
我挥开保镖,拿袖子擦去朱砂,将家人骨灰盒放到我的车里。
赵明佳拉住车门不让我走,冷着脸说:
“你给阿真赔罪!”
段真被人扶起,狼狈不堪,流着泪劝道:
“算了佳佳,云少爷也是太在乎家人……”
我冲他比了个中指,嚣张道:
“你放心,有我在,你个太监永远上不了位!”
“云程!”赵明佳怒吼。
我嘲讽一笑,对她耸了耸肩。
“盯好你的心肝宝贝,我可是精神病,杀人不犯法哦。”
没三天,全城皆知赵明佳又认了一门亲家。
她请来百位高僧,给亲家连着做了七天法事,大张旗鼓,并且亲自磕头上香。
更是当众,宣告了和段真的婚约。
一时间霸占了新闻头条。
所有人都明白了,赵大小姐对新丈夫是十足十的真爱啊!
可当年,我一夜间失去了所有家人,他们被烧焦的尸体惨不忍睹。
我跪下来求她,给她磕头:“大嫂,做一场法事吧,让他们安心一点!”
她却平静道:
“死人没有知觉,这种封建迷信只是活人的自我安慰。”
“云程,你理智一点。”
理智……
我咀嚼着这个词,倍感荒唐。
段真一来,她的理智就拜拜了。
可怜我哥哥,生前生后,都没有丈夫的待遇。
4.
一声砰然巨响,古董花瓶擦着我砸到了墙上。
飞溅的碎片扎进了我的背。
“云程,你竟敢指使人撞段真!”
手机屏幕里是一张车祸现场的照片,
段真昏迷不醒,车头损毁严重。
我疑惑摇头:“我没干。”
“那能是谁!段真没得罪过任何人,别人也没这个胆子!你敢做不敢认吗?”
她怒火冲天,我平静对视。
“谁知道呢?我没干的事,别想我背锅。”
“亲爱的大嫂,若是我出手,你的心肝早就见阎王了。”
她指间匕首锋利无比,我手中小刀闪闪发光。
都对准了彼此的要害。
对峙良久,我扔了刀,亮出一份检查证明和医生证词。
“段真根本没肾病!他纯属做戏耍你而已!”
我认识的赵明佳,决不会忍受被耍。
她却眉目平静。
我不可置信:“你早就知道?”
段真在她心里,竟然重要到这种地步?
“阿程,接受段真吧,也让我们的关系,可以继续下去。”
我绝望的笑了笑。
“行啊,但是为什么?”
“告诉我!你为了我装八年的半瞎,我不信只是好玩,你明明爱我!”
“那段真又是怎么回事?!”
她神色挣扎,却依然一言不发。
双手紧握成拳,半天才艰涩道:
“我不会真的和他结婚,法律上,我永远单身。”
“云程,这样够了吗?”
她生平第一次软了眼神,看着我,甚至有一丝祈求:
“你别逼我……”
说完她立刻离开,一秒都不留,连踩中了碎瓷片也不顾。
当晚,我登上了远洋游轮。
几乎同时,我收到私人侦探发来的新材料。
“云少爷,我想,赵大小姐装瞎的原因,找到了。”
点开一看,我差点没站稳。
此时,摩天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赵明佳失手打碎了一个玻璃杯。
她没注意到手机弹出的最新新闻:
“远洋游轮皇家公主号遭遇特大龙卷风,目前已确认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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