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妈妈依依第4章

「医生，快来看看，我爷爷他又开始吐了。」

「三号病房，病人出现应激反应，快去把陆医生叫来。」

「医生，拜托你救救我爷爷……呜呜呜，爷爷你坚持住。」

脚步声，轮椅滚动声，哭声，说话声……

我被这些嘈杂的声音吵醒，睁开双眼，发现舅舅和外婆坐在一旁。

「舅舅、外婆……我怎么在医院了?」环顾四周，我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很奇怪，我不是在家的吗?

「依依，你醒啦!我可怜的依依哦……」外婆见我醒来先是一喜，接着用手抚摸我的脸，开始落泪。

「醒来就好，醒了就好，我去给你倒一杯水。」舅舅的语气中也能听出明显的喜悦。

「外婆…….呜呜呜呜呜，我好想你。」

在那个可怕的家里被关了一段时间，每天都担惊受怕，感觉随时会遭遇不测，很久没有见过亲人，劫后余生见到自己的亲人，此时我也开始大声地哭泣。

想起了在妈妈房间床底被她发现的那一幕，我打了个冷颤，转头问舅舅：「舅舅，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在医院?」

「我觉得很奇怪，我给你和你妈打了几天电话没人接，这不快过年了吗，往年你娘俩都是来我家过年的，我得问下你们的安排呀，又不接电话，我就跑去你家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好去了，我一进门就发现你们娘俩晕倒在地上，就把你们送医院了。」舅舅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对了，你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晕倒?」

我皱了皱眉，没有回答，而是问：「那她呢?……哦，我是说我妈呢?现在在哪?」

「就在你旁边啊。」舅舅朝我左边的方向指了一下。

我侧头望去，那边似乎也有一个病床，不过我的病床和那个病床之间隔了两个床头柜的距离，中间还有一个拉上的帘子，我看不到病床上的情况。

舅舅走过去把帘子拉开：「你妈情况比你的严重，医生说她生命体征很虚弱，心率很慢，呼吸也比正常人虚弱很多，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你妈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没有获得营养补充，整个身体现在孱弱得不行，我说你妈平时是不吃饭吗??居然到了严重营养不良导致晕倒的地步!」

帘子后面是「妈妈」，她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节食?好像是的，每次餐桌上，她只是吃一点点东西……

「舅舅，外婆，我要和你们说一个事……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打算把最近的遭遇都和他们说出来。

「傻孩子，我们当然会相信你啊。」外婆摸着我的额头慈爱地笑着。

「这个女人不是我妈。」我指着旁边的病床斩钉截铁地说。

「你在说什么呢?」舅舅似乎有点生气。

「你听我说完，我放寒假回家后……然后我就晕倒了，太害怕了，被吓晕的。」

我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包括晕倒前的情景都和他们说了出来。

「哈哈，依依你在写呢?说得这么玄乎，你妈要是那么厉害，现在能躺在那?」舅舅果然不相信，指着躺在床上还没醒来的妈妈说道。

「我说了，她不是我妈!」我也有点生气，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依依。」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外婆突然开口。

「我相信你，但是，现在躺在那的确实是你妈妈，之前在家里的那个不是你妈，但也可以说是你妈。」外婆面色变得很凝重，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边躺着的「妈妈」，然后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外婆，我没听懂。」为什么是我妈妈又不是我妈妈又可以说是我妈妈?这都是啥呀?

「妈，你怎么也跟着依依胡闹呢。」舅舅似乎没想到外婆会这么说，也被外婆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依依，你相信我，你妈妈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哪个地方有痣我都清清楚楚，躺在那的确实是你妈妈。至于之前的事确实有很大的问题，我要弄清楚几件事情，之后我再跟你解释。」

「二哥，你照顾好她们娘俩，我有些事，明天再过来。」外婆一直都是这么称呼我舅舅，她交代完后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离开了病房。

医院，深夜。

舅舅去厕所洗漱去了，厕所在这一层的最右侧，舅舅已经出去五分钟了。

我开始回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

我躲在床底下，「妈妈」发现了我，并朝着床底的我微笑：「依依，原来你喜欢捉迷藏啊?」

看到她脸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我连呼吸都停顿了。我根本没发出任何声音，怎么就知道我躲在这里呢?她会不会因为我听到了她和人偶的对话就要杀了我?

我害怕地往床底另一边缩，「妈妈」也趴在了地上，往床底爬，边爬边说：「那我来抓你了哦。」

「啊!!」我尖叫着，快速地从床底的另一侧爬了出去，绕过床想要离开这个房间。

我跑向房间的门迅速打开，由于刚刚速度太快，在我打开房门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撞上了门口站着的人，一个刚刚还在床底的人，此时却出现在了门口。

是我「妈」，我撞上她，她丝毫没有后退，而是用双手抱住我的手笑着说：「我抓到你了哦!那你要做我的女儿啦!」

终于，我再也扛不住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醒来就出现在了医院，舅舅发现联系不上我们，来到我家，因为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生活，舅舅不放心，拿了一把我家的钥匙放在他那，所以他可以随时进我家。幸好他那天来了，不然后果……不过为什么妈妈也会晕倒了?

想到这里，我侧过头去望向旁边「妈妈」躺着的病床，一瞬间让我再次头皮发麻。

这是一个三人间病房，但房间内只住了我和我「妈妈」两个病人，舅舅刚刚以为我睡了，所以出门的时候把病房的灯关了，但是我没有睡着，而是在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窗外的月光很明亮，在房间也可以借着月光看清东西。在我刚刚转头望向我妈时，她也侧着身子正看着我。

她……什么时候醒的?

我想起外婆白天说的话，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是我妈。

于是，我鼓起勇气回视过去。

夜晚，很安静，安静到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是，这么安静我却没有听到她翻身的声音，我躺的这个床翻身的时候，床都会发出「嘎吱」的声响。

我和「妈妈」四目相对，或许是我知道这是医院，舅舅也快回来了，她不能对我怎么样，所以这一次我面对她的目光没有退缩。

「依依。」

病房中，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声音非常小，但我可以清楚地听到，仿佛，有人是贴在我耳边说话一样。

「你……永远是我的女儿。」病床上的「妈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面带笑容，嘴唇微张，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放过我，放过我妈妈好不好?求求你了，把我妈妈还给我。」

想到外婆说的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的妈妈，但是她却做着可能会伤害我的事，我歇斯底里地向她吼着。

「依依，依依，你怎么啦?」

病房门被推开，舅舅匆忙地跑进来站在我和「妈妈」的病床中间，急切地看着我。

我继续哭着，然后向舅舅背后指着。

舅舅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疑惑地看着我说：「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我坐起来，绕过舅舅的身体看向「妈妈」。

只见病床上的「妈妈」安详地躺着，眼睛紧闭，似乎从未醒过。

「她装的!她刚刚还对我说话了!」

我哭着看向舅舅，希望他可以相信我。

「依依乖，别哭了，你可能做噩梦了，医生说了，你妈妈太虚弱，一时半会醒不了的。」

「哎，你果然不会相信我。」

我重新躺下，将头埋进被子，不想再去说什么，反正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我。

后半夜，舅舅一直守在我的病床前。

第二天，外婆过来了。

她先是走到「妈妈」病床前，拿起她的右手仔细地看了一阵，又看了一下「妈妈」的耳后根，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果然……哎!造孽啊!」

「外婆，怎么啦?」

看外婆的样子，她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我连忙急切地问道。

「哎，以后再和你说，今天你先出院吧，明天就要过年了。」

外婆来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然后一会抚摸我的手，一会抚摸我的额头，眼里噙着泪。

「好的。」见外婆这样，我也不太好继续追问，去舅舅家比较安全，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