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孙女没用,毁了两家世交,还害了姐姐,孙女实在愧疚!”
“哦呦,我的乖孙哟,不哭啊,你能站出来帮你姐姐已经很好了,都怪那陈征和你姐姐不懂事,叫我的乖孙女受委屈了。”
“祖母!”
“大郎,你该好生管教卿意了,可不能再纵容容儿宠着她了!”
“母亲说的,儿子记下来。”
沈峰看着沈云歌同样心疼,方才沈云歌不过模仿厉舒柔的样子掉几滴泪,什么氏族颜面,沈峰全都抛之脑后了。
扶桑听了里头的话,看向沈云嘉的眼神里包含心疼,明明是自家小姐受了委屈,却没有人能这般安慰小姐。
“小姐,您若是不舒服,奴婢扶您回去吧?”
沈云嘉摇摇头往里走:“没事,来都来了。”
来得早又如何,不过是失了先机,我们这句,胜负未定!
厅内桌上摆了不少菜品,只有中间的位置空出。
沈云嘉环视一周不见万容,便猜测沈老太太又馋万容做的菜了。
“孙女惶恐,孙女一直安分守己,不知何为不懂事,还请祖母指点。”
沈云嘉特意换了领子低一些的衣裳,脖子上的抓痕若隐若现。
沈老太太见是沈云嘉,看了眼,语气冷漠疏离:“来了,坐吧。”
接着便换了副面孔,转身拉着沈云歌的手:“如意来,靠着祖母坐,让祖母好好瞧瞧你。可别哪天,就不明不白的离开祖母了。”
老太太说完还不忘侧眼看了眼沈云嘉。
“妹妹还未许人家,定能陪祖母久些,不像我,净惹出些糟心事,给您添麻烦。”
沈云嘉低下头,整个人缩在一块,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我不许人家,是为了皇后之位,你个懂什么!
“祖母,姐姐是不是嫌弃我在家待久了?”
沈云歌扑进沈老太太怀里,声音细得如同蚊子。
“我的心肝,祖母只恨不能将你留在身边一辈子。”
沈老太太抱着沈云歌,当真是和谐温馨。
沈老太太挥手,身后杨妈妈端着几卷画册上前:”峰儿,既然与陈氏婚事不成,你回头挑挑,早些把婚事定了,免得再生出变故,惹人烦。”
真是糟心,这丫头出生克母,如今议亲又生变故,还是早早出嫁了好,留着碍眼。
沈老太太对沈云嘉的嫌弃表里如一,沈云嘉也不意外,毕竟这所谓的祖孙情,指的从来不是自己。
沈云歌安安静静待在沈老太太身边:沈云嘉,没想到吧,出了这等丑事,祖母还是疼我!
沈云嘉为难的望向沈峰:“女儿给父亲和祖母添麻烦了,女儿知错。”
沈云嘉话刚说一半,沈老太太便打断:“知错有用吗,如今这幅局面,你倒是舒坦了,你叫如意如何议亲。你那婢女呢,杨妈妈,将她发卖了!”
提到发卖扶桑,沈云嘉眼里划过一丝寒意,默默将扶桑往自己身边拉。
沈云嘉先是看了沈老太太和沈峰两眼,心中自嘲:是我错了,以为再来一世,便能奢求不属于我的亲情。
“祖母,孙女自知有错,可若非秋林院遭贼,便是如意真的同外人私定终身,孙女又怎会知晓?”
扶桑听到要发卖自己,心都揪在一块了,又听见沈云嘉的话,抿紧唇,眼里有光。
“你这是怪妹妹?你既知陈征心悦之人不是你,为何不早说?”
沈老太太在后宅待了一辈子,本以为终生黯淡无光。
厉舒柔的出现算是沈老太太生命里的一道火焰。
厉舒柔又因生子难产而亡,沈老太太对这对姐弟更是怜惜。
这么些年,二房三房的儿子,都比不上沈云唤受宠,沈老太太一有好物件,都是紧着沈云唤。
沈云嘉也不再扮做人畜无害的小白花:“婚姻之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情相悦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的美名。”
“况且如意妹妹若当真有意嫁到陈府,为何不早言明,偏等陈征得了军功求娶时。”
沈云嘉缓了口气:“怕不是担心陈征死在战场上,自己成了未亡人,蹉跎了年岁。不若婚约由我顶着,流言蜚语再可恶,可传不进妹妹心里头。”
沈云嘉说的平静,仿佛事不关己,只是市井趣事罢了。
沈峰意识到沈老太太要动怒:“卿意,怎么同长辈说话的,快些认错!”
万容适时进门,身后青崖端着万容最拿手的乌鸡养血汤。
“许久不做菜生疏了,快些入座吧。”
沈云嘉直接起身跪下:“孙女愚笨,惹祖母生气了,这便去祠堂罚跪,不叫祖母心烦。”
说完不等沈老太太开口便离开屋内,与万容擦肩而过,万容却没有表现得特别意外。
恰好沈云唤温完书,见沈云嘉的样子,出言讽刺:“哟,这是被罚了?”
沈云嘉不理会沈云唤,径直往祠堂走。
沈云唤也不恼:“祖母,孙儿来陪您啦!”
“我的乖孙儿来了,快来,坐祖母身边。”
沈老太太欣喜,人还在屋外就开始招手示意沈云唤做自己身边。
沈云歌从沈老太太怀中起身,冷哼一声:还不算太蠢,碍眼就该滚!
沈老太太确实不愿意见到沈云嘉,但见沈云嘉这般决绝,无措后感到满满的轻视。
指着沈云嘉背影,看着沈峰夫妻二人:“你们瞧瞧,这有世家小姐的样子吗?不怪陈家不要这样的媳妇,我们沈家,也不敢要!”
“母亲,此事确实是卿意受了委屈,您也别再提了。”
万容一向安静,从前沈老太太对沈云嘉不满意时,万容几乎不开口,等沈老太太发觉没人应和,自会停嘴。
只是悔婚一事,也算是触及万容逆鳞了,再不舍得沈云嘉多受委屈。
沈云唤满脸不屑:“母亲可别再包庇大姐姐了,同是母亲教导,姐姐温柔端庄,大姐姐活脱脱像乡野里回来的。若不严加管教,真要在咱们相府老死吗?”
“大姐姐如何是我与你父亲决定的,想来是你近日课业少了,也有心思议论姐妹。今晚将你新学的文章背下,晚些我去考察。”
万容才学过人,当初沈老太太便是看上万容的才学,想着进门后能教导子女,后代会是个知书明理的孩子才叫媒人说的亲事,只可惜万容身子受损,无法生育。
如今大房只有沈云唤一个儿子,又是厉舒柔拼死生下来的,沈老太太真是捧在手里的宠。
沈老太太正要再说什么,青崖便打开乌鸡补血汤的盖子,香味充斥满屋。
“乌鸡补血养颜,母亲尝尝。”
万容将碗放在沈老太太桌前,沈老太太也顾不上一个早不再视线里的人。
沈老太太都不再发话,其余人也不再自讨没趣。
沈云唤见没人为自己开脱,看着美味的佳肴也没了食欲,只想着如何背下拖欠的文章。
众人开始用膳,万容坐下后给身后的青崖递了眼色,青崖便离开了主院。
临近祠堂,阵阵寒风吹来,穿透衣裳,寒意刺入骨髓。
“小姐。”
扶桑欲言又止。
“想问就问吧。”
沈云嘉见扶桑眉毛挤在一块,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忽然觉得有些可爱。
“小姐,你变了。你从前,可不敢这般离席,也不会反驳老太太的话。”
沈云嘉大概知道扶桑接下来要说什么,摸上扶桑的小脸,轻轻捏捏,眉眼弯弯:“你自小陪我长大,忠心不二,我怎能叫祖母发卖了你呢?那我不就成了无情无义的冷血之人?你家小姐是这样的人吗?”
扶桑摇头。
“再说没了你,我身边都没人叽叽喳喳了,多冷清啊!”
扶桑有些害羞,手摸上红起的耳朵:“嘿嘿。”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你,你也见着了,这个家里的人,除了母亲,谁在乎我的感受呢?我不过是看开了罢了。”
说是看开了,沈云嘉还是失望的,可转念一想这就是原本的样子,没什么好难过的。
若是沈府当真容不下她,老死庄子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总归不用将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也不会傻傻的替人做嫁衣。
“奴婢是担心外头的流言蜚语,会伤害到小姐。”
扶桑一想起这两年来对沈云嘉的各种议论,便心疼沈云嘉。
本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料险些掉入另一个深渊。
小姐的命,真是太苦太苦了!
听了扶桑心声,叹了口气开始安慰扶桑,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是主子。
“放心吧,你家小姐坚强着呢。人张了嘴就是要说话的,至于说什么,只有他们自己能决定。”
“那小姐,为何今日出院都不带扶榆?”
扶桑心细,想来是察觉到沈云嘉故意冷落扶榆了。
沈云嘉不直接回答:“带你一个就够了,两个多招摇。况且,闫妈妈还没回来,院里要有个说话的在呀。”
沈云嘉还是觉得,扶榆背叛自己的理由不仅仅只是沈云唤。
纵然有沈云歌,扶榆也只能是沈云唤的通房丫头,连妾都算不上,甚至过的还不如在栖霞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