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拐到后街,跟另外两人暗中交谈。
“老林头到底把东西藏哪了?林家丫头一点都不知情,回去就拿了个破盒子!”
“我呸!这老东西死了也不安生,他不能藏在山里吧?”
“不可能,咱们这山宽广的很,这要是藏山里要到哪去找?”
“急什么?那东西还能自己长脚跑了不成?再等等吧。”
他们谈话并未刻意躲避,似乎除了林夏,他们并不惧怕被旁人知晓。
“......”
另一侧,林夏始终心神不宁。
她穿上衣服踩着夕阳出门,打算找别人问问。
“婶子,你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老林头?他是寿终正寝呀!当然是老死的!”
“大伯,我爷爷是怎么死的?他生前都见过谁?”
“你说长河?他见过谁了?他是自己睡觉睡死的!这种事你别来问我。”
“阿姐,我爷爷......”
接连走了数家,从夕阳西下走到明月高挂。
林夏拢着领口,越走,她越寒凉。
大家是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邻居,再往上数几辈说不准都沾亲带故。
为什么连她爷爷的真正死因都不能明说?
寿终正寝,好一个寿终正寝!
走到村子深处,这里背靠大山,越往里走就越孤寂,林夏望着远处那座被孤立的小院,她打起点精神,脚下步伐加快。
那里住的是村里的跛子张,一个老光棍,生前爷爷总爱找他喝酒。
就凭这份恩情,他总得告诉自己点什么吧?
院门开,跛子张露出那张灰扑扑的老脸。
“林夏?你回来了?”
林夏见他还认识自己,忙不迭点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见旧人之子,跛子张面上划过一丝纠结。
他张嘴,点燃一卷旱烟,默默张口。
“听叔一句,你爷爷寿终正寝,这句话不是在骗你,是为了保你。
你上了大学,走出大山,说明你爷爷在冥冥之中罩着你呢。
听叔一句,别追究了。”
闻言,林夏攥紧了拳头。
她就知道,果然有问题!
林夏急忙追问,跛子张却毫不犹豫将大门关上。她急切拍门,想听到更多真相,跛子张心狠,直接将大门落锁。
林夏赶紧蹲下身,将身上全部现金顺着门缝塞进去。
“张叔,张叔!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
求求你,看在往日跟我爷爷的情分上帮帮我吧!”
林夏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天,终于等到里头开锁的声音。
木门打开,林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她扒着木门,希冀的望着跛子张。
然而,她却听见他说。
“小林娃娃,回家去吧,家里有你想要的。
别难为张叔了,他要在村里生活的。”
说完,跛子张转头走进屋去,连院门都没关。
只有林夏如遭雷击,她呆呆的望着前方,惊讶到嘴巴张起,浑身颤栗不止。
小林娃娃,是爷爷对她的称呼。
在无人时,爷爷总喜欢叫她小林娃娃哄她。
更骇人的是,她看见跛子张刚刚回头走那几步路,他的脚忽然不跛了。
夜晚冷风一吹,林夏猛地回望,入目的黑夜无边寂静。
却又好似隐藏了什么东西。
林夏定了定心神。
如果亡魂是她爷爷,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那是从小疼爱她的爷爷,爷爷可不会害她。
一路赶回家中小院,许是心中有了答案,如今再看着熟悉的院子,怎么看怎么古怪。
院子原本有一个爷爷十分宝贝的磨盘,如今却拆分开来堆积在角落。
还有砖墙外挂着的老腊肉,那是爷爷过节才舍得吃好东西,如今跌落在地,裹上一层厚厚的灰。
这里遭过扫荡,任何物件都被拆分开来查看,只剩下零星无法复原的被丢在一旁。
走进屋内,怪异感更深,林夏猛的呼吸,去捕捉空气中的味道。
爷爷爱干净,洗衣打扫都会用肥皂投洗。
因此林夏记忆里,自己家中永远飘着淡淡的皂角香,如今,这空气中却是一丝微不可察的烟味。
林夏的爷爷从不吸烟。
她上手在家中翻找,任何角落都不放过。
跛子张说东西在家里,至于是什么东西,她没有丝毫头绪。
翻了半天,没找到半分像样的物品,待她合上储物箱盖板,却是差点吓得跌坐在地。
只看见,那深漆色木质盖板之上,忽然出现了爷爷青紫惨败的脸。
林夏距离那张脸不过半臂远,她抖了抖唇,想要张口细细询问,爷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见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启唇,无声吐出几个字。
霎时间,林夏如遭雷击。
她猛地回头,刚好看见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爷爷刚才说:“窗外有人”。
林夏攥紧了拳头,到此刻她才理解跛子张那句“是为了保她”。
他们为何要对爷爷出手?爷爷一辈子与人和善,为何到老沦落如此境遇?
他的孙女仅仅是想要查清真相,却还要被捂嘴,面临危机?
林夏双目赤红,但她理智,并不会轻举妄动。
她从地上捡起一个棒槌防身,一边她控制情绪,转眼泪水就留了满面。
林夏飞速跑出门,就在她跨出房门的档口,她隐约看见篱笆外有个模糊的人影。
但她装作看不见,只是一下子扑在棺材上。
“爷爷!为何要待我如此狠心?为什么不叫夏夏见你最后一面?
你也一起带夏夏走吧!”
林夏哭的肝肠寸断,她嗓门亮,半夜这么一嚎,整排房子都能听见。
边哭,她手下也没闲着,一边开棺。
沉重的棺材板被林夏推开,棺材打开一角。林夏正要施力,将整个棺材板都掀开。
“林夏!快住手!”
她沉浸在情绪里,全当没听见,身后杂乱的脚步声急促响起,徐文光跟村长不知何时赶到,将她拉开。
“夏夏,你冷静一点!”
看见有人来,林夏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但是无人知晓,刚刚开棺的那一眼,林夏看见爷爷死不瞑目。
林长河面目狰狞,怒目圆瞪,即便他瞳孔已经扩散,恍惚间,那种被注视感依旧落在林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