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自镇定,指尖死死掐入掌心:"这封信,究竟从何而来?"
柳如烟红唇微勾,"还能是怎么来的?当然是侯爷亲笔所书!"
说着,她又从袖中取出一把通体乌黑的玄铁匕首,刀鞘上缠绕的金丝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认识这把刀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正是苏家世代相传的"断魂刃"。
父亲生前不止一次面露遗憾,说可惜只有我一个独女,断了传承,只能把断魂刃带进棺材里了。
父亲离世后,断魂刃不知所踪,我一直深以为憾,觉得愧对父亲。
可现在,它却出现在柳如烟手中。
我勉强压制住胸口翻腾的血气,厉声喝道:
"柳如烟!这把'断魂刃'乃我苏家祖传之物,父亲生前从不离身,怎会在你手中?!"
柳如烟轻抚着隆起的腹部,"当然是侯爷亲手相赠。"
"侯爷亲口说了,侯府百年基业和'断魂刃',都要留给我腹中的麟儿。"
"毕竟......只有男子汉才能继承苏家的绝世刀法。"
"至于你这个赔钱货侯爷让你早点嫁人,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怒极反笑,伸手就要夺刀。
柳如烟却借势捂住肚子跌坐在地。
"啊!杀人啦!苏大小姐要杀人灭口了!"
"好歹毒的心,为了谋夺家产,连还未出世的同胞弟弟也不放过!"
她一边喊着,一边暗中将匕首往自己手臂上划去。
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满堂宾客哗然,几位年长的夫人用团扇掩面,对我指指点点:
"这苏大小姐好生狠毒,竟对孕妇下手..."
"可不是,为了家产连亲弟弟都容不下..."
"女儿家终究是外姓人,难怪侯爷要另立继承人..."
"世风日下,没想到这侯府家风如此不堪,往后还是少来往为妙!"
"李将军这般护着苏小姐,莫不是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我冷眼看着满堂宾客的指指点点,耳边充斥着各种恶意的揣测。
李将军气得须发皆张,"柳氏!老夫与侯爷八拜之交,岂容你这贱婢污蔑!"
柳如烟却丝毫不惧,"谁诬蔑你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诸位可都看见了!苏怀宁要夺刀杀人,李老匹夫助纣为虐!"
"我已经派人去京兆府递了状子,告你们谋害侯爷血脉!"
"等府尹大人到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就等着游街示众蹲大牢吧..."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灰衣小厮突然跌跌撞撞冲进大堂。
毕恭毕敬的跪倒在柳如烟面前:"夫人,侯爷让小的给您问安......"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宁可马革裹尸,不负山河万里"
听到这句父亲生前最常说的誓言,我心头剧震。
"你...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
小厮却不答话,突然挺直腰板,板着脸模仿起父亲威严的语气:
"传老爷口信,请大小姐跪安!"
"苏怀宁!为父教你忠孝节义,你就是这般对待为父的骨血?"
"为了独占家业,你竟想害死亲弟!"
"若你执迷不悟,就逐出家门,永世不见......"
"李成器!"小厮手指猛地指向李将军,"你竟帮着逆女谋害我血脉,你的忠义何在?!"
"本侯今日就与你割袍断义......"
柳如烟闻言捂着还在淌血的手臂,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天可怜见,侯爷再不回来,我们母子就要被这对狗男女害死了......"
那小厮恭敬地低头回禀:"回夫人,侯爷已过了十里亭,特意吩咐小的先来传话......"
柳如烟得意的看向我,“苏怀宁,你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来人!"我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案,"把这贱婢和这个死奴才给我拖下去!"
柳如烟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我,"侯爷即刻便到,你竟敢如此对我?"
"我可是名正言顺的侯府夫人,你不折不扣的嫡母!"
"生了外心的女儿留不得,侯爷回来后我明日便会操办你和李老财主的婚事!"
李嬷嬷气得浑身发抖,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贱婢!"
柳如烟被打得偏过头去,暂且闭上了嘴。
我冷哼一声,"我父亲三年前就已战死沙场,你再胡搅蛮缠也没用!"
柳如烟冷哼:"呵...胡搅蛮缠?应该说我是铁证如山才对!"
她抬手打开手中的包袱。
"难道这些都是我伪造的?侯爷若真死了,怎么会把这些东西都赠与我......"
我死死盯着柳如烟手中的物件,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些确实都是父亲的贴身之物......
他随身携带的私印、最爱的狼毫笔、甚至还有那枚我亲手编织的平安结......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父亲真的...?
这盘棋局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棋手?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攥紧拳头,正要厉声质问柳如烟,李将军却突然抬手制止了我。
"苏小姐稍安勿躁。既然这位柳姑娘口口声声说侯爷尚在人间,那咱们就等着见见这位'死而复生'的侯爷。"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队差役突然破门而入。
为首的捕头亮出拘牌:"苏大小姐,有人告发你囚禁朝廷命官,请随我们走一趟!"
李将军怒目圆睁,挡在我面前:"放肆!苏侯爷三年前就已殉国,哪来的囚禁命官一说?"
捕头冷笑一声,亮出一枚令牌:"府尹大人手令在此!"
"我们既然敢来拿人,自然是证据确凿!乖乖束手就擒,不然少不得吃些苦头!"
柳如烟趁机声泪俱下地控诉道:"大人明鉴啊!这毒妇不仅囚禁侯爷,为了掩人耳目给活人下葬,欺骗朝廷,罪不容诛!"
"不止如此!"她又指向李将军,"这老匹夫帮着苏怀宁欺上瞒下,克扣军饷!"
说着竟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这是他们贪污的罪证!"
我浑身如坠冰窟,李将军双目赤红,须发皆张:"冤枉!这账册分明是伪造的!老夫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捕头闻言脸色更加阴沉:"来人!把他们都锁了!"
差役们一拥而上,镣铐哗啦作响。
方才还与我推杯换盏的宾客们纷纷避退,仿佛我们身上带着瘟疫一般。
忽然,柳如烟面露惊喜地看向门口,"侯爷!您终于来了!求您为妾身做主啊!"
整个大堂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向门口。
逆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踏入。
我愣在原地。
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