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玻璃窗染成铅灰色时,林以棠在客厅的角落整理了一小块干净的地方,颤抖着把母亲的骨灰盒摆了上去。
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在了沉重的骨灰盒上。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刚联系的辩护律师发来新消息。
林以棠慌忙划开屏幕,还没看清内容,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挂断电话,冰凉的手机在掌心攥出冷汗。
时屿铭推门而入,黑色西装肩头上沾着细密雨珠。
他目光扫过客厅角落绽放的白菊和骨灰盒,又落在林以棠泛青的眼下,喉结动了动:“你脸色很差。”
说着,想伸手去揽她单薄的肩膀。
林以棠像被烫到般后退半步,脊背撞在供桌尖锐的棱角上。
时屿铭悬在半空的手僵住,看着那张总是带着温软笑意的脸,此刻只剩下麻木的冰冷。
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感。
记忆里那些深夜他醉酒归家,无论多晚都有温热的醒酒汤,还有清晨洗漱时温柔替他整理领带的手,此刻都化作刺人的荆棘。
“怎么?”他垂眸扣上西装袖口的银扣,努力压下心中的怪异情绪,漫不经心的反问,“上个月刚签完十个亿的财产协议,你已经拿到了应有的补偿,现在又在闹什么脾气?”
林以棠指甲掐进掌心,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找回一丝清明。
角落里昏暗的烛光随风而明明灭灭的晃动着,映得母亲遗照上的笑容忽远忽近。
出事那天也是这样沉闷的阴雨天,顾念巧开着限量版跑车,在红灯前故意加速的模样,比此刻时屿铭的眼神更冰冷。
“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顾念巧全身而退?”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破碎的哽咽,“我说了多少遍,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是她故意撞死了我妈!”
时屿铭的动作顿住,领带上的蓝宝石袖扣折射出冷光。
他的思绪也变得恍惚起来。
想起三天前顾念巧哭着扑进他怀里的模样,梨花带雨的脸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刹车失灵才酿成悲剧。
而此刻林以棠眼底翻涌的恨意,让他无端想起在医院时,她跪在走廊里浑身失血的磕头,求医生救她母亲的凄惨模样。
“我会报警!我绝不会放过她!”林以棠哭的浑身都在颤抖。
“够了。”他扯开领带,语气染上不耐,“念巧不是那种人,我知道你因为母亲去世的事难受崩溃,但这不是你血口喷人的理由。”
“血口喷人?”林以棠踉跄着扶住供桌,相框里母亲的笑容刺得她眼眶生疼,“监控录像拍到她在车祸前故意踩油门,交警大队的笔录上写着她当时神志清醒!你说她不是故意的,难道警察和群众也都是串通好故意说谎的吗?”
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时屿铭望着眼前失控的女人,第一次发现她的脖颈细得可怕,锁骨处还留着前两天挣扎时留下的淤青和红痕。
他心里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他和念巧认识多年,她一直都是娇弱善良的女人,不可能做这种事。
想到这里,时屿铭又觉得林以棠肯定是因为受到打击而精神不正常,才会在这胡言乱语的。
“我不想和你争辩。”他转身走向书房,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明天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林以棠看着那道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忽然想起结婚三年来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她总是守着冷掉的饭菜等到凌晨,而时屿铭永远带着浑身的香水味回来。
如今母亲的骨灰还带着寒气,而杀人凶手却在他的庇护下安然无恙。
那些曾经缱绻的感情在此刻彻底消失殆尽了,她的心里只剩下无边的恨意,即使没有人站在她身边,她也要一步步策划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