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四肢被锁,人困进四面透光的玻璃孔子里。
楚丞眼底的关怀再不复见。
昏迷前的焦急呼喊像一场梦。
直到黎梦从床侧起身,我看见她包扎过的额角才一瞬清醒。
“还演呢程若汐,差点又被你骗了!”
楚丞摩挲着无名指的戒圈,不是我们的婚戒。
“鲛人的血是蓝色的,你做戏也不知道做全套?还是说市面上买不到蓝色的血包?”
可我流干泪伤了根本,血液颜色早与人类无异。
看着眼前男人的嘴脸,我没了跟他争辩的力气。
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心口一寸寸冷透。
“被戳穿了不说话?光瞪着我有什么用?”
“你以为我会放你出去吗?没门!”
楚丞揽紧虚弱的黎梦,神色愤恨,“要不是你演这场吐血戏,梦梦不会吓得磕到头…要是孩子有什么事,你和小然就会知道后果!”
“小然?”
我嗤笑,“小然早就死了,尸体还停在沙滩等我去收呢!”
“你还胡说!”
男人瞪红了眼,“我不跟你废话,你赶紧哭两滴眼泪帮梦梦治伤!”
“她有凝血功能障碍…”
“没有!”
没等楚丞说完,我便仓促打断,“跟你说过了,我的眼泪早为救你而流干,一滴也没有了!”
“救我?你什么时候救过我?”
男人皱眉冷哼,“我跟你毫无感情可言,你怎么会豁出性命救我?”
“程若汐,别再想骗我!”
“要不是我爸坚持不让咱俩离婚,我早就该给梦梦一个名分。”
“还能让你生下小然这个怪物?”
怪物?我哽了哽。
仰起通红的眼,眼球涨得几乎要炸开。
“小然用命护着你,你说他是怪物?”
兴许是我眼底的绝望太深,楚丞心虚地舔了舔嘴唇。
别开脸,“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容许楚家家谱有个鲛人。”
“如果你们母子俩能安分守己,乖乖贡献眼泪,我能让你们留在楚家当个血包…”
“小然死了!他死了!”
“你是聋了吗楚丞!”
我撕心裂肺的咆哮,却让男人的眼底一瞬冷透。
“冥顽不灵!”
他目光凛冽,“来人,把玻璃笼子的空气抽走,我憋也要憋得她哭出来!”
男人一声令下。
很快我便感觉到胸口憋闷,手脚发麻。
随着笼子里的空气逐渐减少,我慢慢说不出话,脸憋得青紫,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
连楚丞的脸都快看不清了。
“你快哭啊!”
男人疯魔似地拍打着玻璃,“只要你能哭出来,我就放你出去!”
我掐着喉咙,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开。
“要是再不流眼泪,我就把小然抓了关进去!到时我看你还怎么犟!”
“你不是最疼他的吗?我就让你看着他受苦!”
“话说小然也是泪鲛族,他的眼泪是不是跟你一样有治愈功能?”
“你还不哭的话,我就把他送进实验室解剖研究…兴许还能得个什么专利奖!”
男人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
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小然从海底被捞出来时的模样。
脸憋得青紫,没了金鳞护体而丧失自救能力。
礁石划破了他的胸腹,内脏散尽海里再也找不齐。
小手紧攥着两颗珍珠。
临死前的悲泣,却始终记得我说过的话。
“爸爸容易受伤,需要我们的眼泪治病…小然如果哭了,记得把眼泪收集起来留给爸爸。”
兴许是不断挖金鳞,身体虚弱的缘故,小然自出生起从未流过泪。
每每累极卧在灵木下休养生息,我抚着他的小脸憧憬未来。
我们一家三口的未来。
等楚丞熬过三十大劫,等他恢复记忆,或许我们就能回到之前的幸福时光。
可我没等到,小然也是。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将我从鬼门关扯回。
男人不耐烦按下接通键。
“爸?你别再被程若汐蒙骗了?什么四柱八字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是,我要跟她离婚娶梦梦进门!至于小然,再怎么也算是我楚家血脉,您要是闲着没事干可以把他接过去带。”
“什么死不死的…要是小然真死了,程若汐会一滴眼泪也不流?她就是演的!”
“好了爸,我忙着呢!你好好休息吧!”
旋即男人便挂断电话。
楚老爷子再打过来,也被他不耐烦地掐断。
“楚…丞…”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拍向玻璃,“我可以哭…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男人喜出望外,“停!把玻璃切开!”
氧气迅速侵占鼻腔,我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
楚丞并拢双手抵在我下巴处,眼底写满希冀。
“把离婚协议书给我。”
他哽了哽,“这就是你的条件?”
“是。”我颤抖着抬眸,“既然你看不上我们母子,那我就成全你和黎梦。”
“拿来吧,我现在就签!”
“你…”,楚丞欲言又止,“要不再考虑考虑?刚刚我在气头上,不是…”
没等男人说话,黎梦便把离婚协议书递了过来。
抓着他的手按下指印。
我迅速提笔,咬破指尖。
鲜艳的红滴滴答答,刺痛了楚丞的眼。
“这血的颜色…”
话音未落,一滴血泪砸进他手心,瞬间化为血珠。
紧接着眼底漫出两行血泪。
淅淅沥沥断了线,很快便滚落在地。
“若汐!你别吓我!”
眼前越发模糊,我撑起疲惫身躯。
捡起那份离婚协议书,踉跄着走向大门。
楚丞想追,我掉在地上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程女士您还没回来吗?”
“您儿子的尸身突然开始腐烂,我们处理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