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后山有座破庙,是我临时的藏身处。
白天,我躲在稻草堆里养伤。
入夜后,我便化作幽灵,窥视那栋本该是我的新房。
我看见姑姑戴着我妈留给张倩的金镯子。
在院里向人炫耀,那金光耀眼。
“我家浩子有本事,疼老妈!”
那镯子,是我妈临终时嘱咐,要留给我未来妻子的。
如今戴在姑姑肥硕的手腕上。
我姑父,那个总说我没出息的男人。
用我的“抚恤金”还清了债,买了新拖拉机。
他喝得满脸通红,在酒桌上吹牛。
“我儿子说了,要让全家过上好日子!”
“陈江那孩子命苦,他泉下有知,看到我们家好了,肯定也高兴。”
高兴?
我躺在水牢里皮肤寸寸溃烂时,你们在高兴。
我被电棍捅得口吐白沫时,你们在高兴。
而我的好表哥李浩,正用我死亡换来的名声和钱,在村里画着更大的饼。
他把缅北诈骗园区里那些黑话,什么原石、开窗,当成发家致富的圣经。
蛊惑着村民,说要带大家做边境玉石生意。
村民们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贪婪。他站在人群中央,像个勇士。
而我,这个从地狱爬回来的人,只能躲在阴沟里。
看着这场用我血肉堆砌的荒诞大戏。
复仇,该开始了。
夜里,我用竹竿挑着一块破庙里的白布,凑到李浩新房的窗外。
我学着缅北疯掉狱友的哭声,呜呜咽咽,不像人声。
楼上卧室的灯啪地亮了,李浩警惕地出现在窗前。
我迅速收回竹竿,躲了起来。
第二天夜里,我用白灰,在他们家大门上撒下一个符号。
那是园区里,标记下一个要收拾的人的记号,代表了死亡。
李浩骂骂咧咧地用水冲掉了。
可怪事接二连三。
他们家新买的两头猪仔,口吐白沫,一夜死绝。
是我,用了山上有毒的草药。
屋顶的瓦片,会无故掉落,砸在李浩脚边。
是我,用弹弓打的。
张倩开始夜夜噩梦,半夜尖叫。
说看见我浑身是血地站在床边,死死盯着她。
姑姑彻底怕了,坚信是我冤魂作祟,花了重金从镇上请来一个神婆。
神婆在院里烧纸舞剑,搞得乌烟瘴气。
他们怕鬼,却不知,鬼哪有我可怕。
这番驱邪,反倒让李浩家闹鬼的事,传遍了全村。
我看见好几次,深夜里,张倩一个人披着衣服,悄悄走到阳台。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无声地抹泪。
这一刻,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但这缕心软,很快被恨意吞没。
李浩被闹得焦头烂额,耐心耗尽,开始把火气撒在张倩身上。
我亲眼看到,他抓住张倩的胳膊,面目狰狞地质问:
“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把陈江那小子的鬼魂给招回来了!”
张倩无言只是摇头,哭得梨花带雨。
看着她那副样子,我心里只有冰冷的快意。
很好,就是这样。
我要的,就是这鸡犬不宁,互相猜忌。
机会,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来了。
我冒雨贴在李浩家后墙的窗下。
屋里,传来姑姑尖利的争吵声。
“都怪你那个好儿子!非要去借虎哥那杀千刀的高利贷!现在利滚利的,怎么还啊!”
虎哥?王虎,村里放高利贷的地痞。
我屏住呼吸,耳朵贴得更近。
“当初要不是为了凑钱,让他去缅北......把陈江那小子......”
姑父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好了,闹鬼了!”
“我看陈江那小子的卖身钱,早晚都要被虎哥要了去!到时候啥都没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原来,在带我去缅北前,李浩就欠了高利贷。
他把我骗去卖掉,不只是为了贪婪。
更是为了拿我的命,去填他自己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