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
水珠顺着树干流淌,浸透我的衣服,布料黏在皮肤上,冷得刺骨。
手腕被粗糙的绳索勒出深红色的痕迹,已经麻木。
我的头很重,视野模糊,高热在体内灼烧,和外界的冰冷冲撞。
我靠在树干上,视线穿过雨幕,落在不远处的简易棚子。
那是我搭建的。
他们却在里面避雨,八个哥哥,围着林瑶瑶。
他们占了我的劳动成果,把我捆在外面淋雨。
这就是我的血亲。
天亮了,雨势渐小,我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啊——!”
林瑶瑶的叫喊划破了林间的宁静。
棚子里一阵混乱。
“瑶瑶!怎么了?”
“蛇!有蛇咬我!”
我费力地抬起头。
林瑶瑶倒在地上,捂着脚踝,面容扭曲。
八个哥哥围上去,四哥林轩是随队医生,他蹲下身检查伤口。
他的动作很快变得慌乱。
“不行,这蛇毒很特殊。我带的抗毒血清型号不对。”林轩的声音带着颤抖。
恐慌在他们之间蔓延。
林瑶瑶的哭声越来越大,呼吸开始急促。
“四哥,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大哥林烽吼道,他自己却站立不稳。
林轩翻找着医疗箱,额头全是汗,“需要草药中和,图鉴上有记载,但我……我不认识实物。”
他描述了那种草药的形态。
我听清了,那是剧毒的断肠草,根本不是解药。
“姐姐……”林瑶瑶气若游丝,她抬起手,指向我被捆着的方向,“姐姐认识草药……她一定知道。”
几道目光同时转向我。
他们冲了过来。
二哥林霄粗暴解开我手腕的绳子,我因为虚弱和麻木,直接栽倒在泥水里。
他拽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
“林清!解药在哪里?”
我看着他们。
这群人,昨天抢走我的物资,把我捆在这里淋雨,现在,他们来求我救人?
“我不知道。”我开口,声音沙哑。
“你撒谎!”三哥林易上前一步,“你从小就学这些,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我确实知道。我知道那是毒药。
但他们会信吗?
前世的我,或许会焦急地解释,试图证明林瑶瑶的险恶用心。
现在的我,只想看戏。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重复一遍。
林瑶瑶的呻吟声更大了。
“大哥……我好冷……”
“林清!”林烽的耐心彻底耗尽。
啪。
一个耳光重重甩在我的脸上,让我本就昏沉的头脑嗡嗡作响。
他揪住我的衣领:“林清!你非要害死瑶瑶才甘心吗?你还有没有人性!”
“快说!解药在哪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闭上嘴,不再回应。
“大哥!瑶瑶快不行了!”四哥林轩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换血!她的血型特殊,也许可以临时压制毒素!”
林轩冲到我面前,开始检查我的状况。
“她们血型匹配,林清的血可以给瑶瑶用。”
我脑子彻底懵了。
在深山老林里,没有专业的采血设备,他们要强行抽我的血?
“快!按住她!”
几双手臂把我死死按在地上,泥水呛进我的口鼻。
我挣扎,但在高烧和饥饿之下,我的力气微不足道。
林轩拿出简陋的输液管和针头。
冰冷的针头刺入我的血管。
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被抽离。
他们不在乎我会不会死,只在乎林瑶瑶能不能活。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越来越冷。
前世蛆虫啃噬血肉的痛感,好像又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我听到林瑶瑶的声音。
“好多了……谢谢哥哥。”
她“好转”了。
我的血,成了她的“解药”。
大哥林烽看着地上虚弱的我,眼中全是厌恶。
“留着她就是个祸害,差点害死瑶瑶。”
他抬起脚,狠狠踢在我的腹部。
剧痛传来,我像一个破布娃娃,顺着旁边的斜坡滚了下去。
“滚吧!林清!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亲哥哥们,第二次抛弃了我。
……
山坡很陡。
我被踢下去时,身体失控翻滚,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痛楚混在一起。
我以为我会再次粉身碎骨。
最终,我停了下来,一大片粗壮的藤蔓网住了我。
我躺在藤蔓里,胸口起伏。
我不能就这样结束。
手脚并用,我从藤蔓的纠缠中挣脱出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高烧和失血带来的酸软。
我记得这片区域,附近有一个山洞,里面有紧急物资。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好在我的记忆没有偏差,成功找到了野外应急包。
爷爷是对的,永远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包里有能量棒,葡萄糖水,医疗包,手电筒,瑞士军刀,还有一副高倍望远镜。
在山洞里休养了两天一夜后,我没有耽搁,匆忙吃下能量棒,立刻循着他们留下的痕跡追了上去。
终于,我在一处河谷边再次捕捉到踪影。
我爬上制高点,正好可以俯瞰他们那片混乱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