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律师身份。
眼神都在前方陆平川的车上,刚刚陆平川揽着楚云糖离开的身影,像烙铁般深深的刻在他的脑子里。
大晚上和一个男人走,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他不想让楚云糖被别的男人染指。
他不许!
“哐——”
金属撞击的巨响撕
裂夜空。
陆平川的座驾被撞得横在路边,车尾凹陷处冒着白烟。
“完了完了,到手的案子要飞了。”顾临风焦急的去解安全带,想要下车调解。
江重拍了下他的手臂,嘴角噙着疯魔般的笑:“今晚还愉悦吗?”
顾临风:“......”
江重淡定下车,停在陆平川的车窗外,指尖漫不经心的敲着窗沿:“抱歉,刚想着陆太太的案子走神了。”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狰狞,他的目光却透过车窗,钉在楚云糖血色尽失的脸上:“吓着这位小姐了?”
楚云糖指甲掐进真皮坐骑里,恼怒的瞪着江重。
江重是故意的!
故意搅和她赚那六十万。
“江律,你真会走神。”陆平川推门下车,眼眸里闪过锐利的光。
江重装做没看见他的不悦,笑着道:“为表歉意,请二位再喝一杯?”说着突然俯身撑住车顶,将楚云糖困在阴影里,“这位小姐似乎吓得不轻,正需要缓一缓。”
“很晚了。”陆平川声音微冷。
“可是我还有点事想找陆先生谈一谈,和陆太太有关。”
陆平川听到和自己亡妻有关,脸色微微松动。
他看向楚云糖:“要不一起?”
楚云糖下车:“我还是先回去,不打扰你们谈正事。”她不想和江重打交道,只想离他远远的。
一看见他,她就想到曾经对他掏心掏肺的自己。
“那我叫人送你回去。”陆平川道。
“不用麻烦,我打个车就好。”
“不麻烦,和我不用客气。”陆平川说着扣住她的手腕,在江重骤然收紧的瞳孔中,他抽走她的手机输入号码。
拨通的铃声从陆平川口袋响起时,他拇指暧昧的摩擦着楚云糖的手背:“随时打给我。”
楚云糖脸色微僵,极力的忍耐着想要抽回手的冲动,笑着答应下来:“好。”
她被陆平川的司机送走。
留下脸色差点没崩住的江重。
陆平川揉了揉自己碰过楚云糖纤纤玉手的手指,笑着看向江重:“去哪谈?”
江重转身上车:“跟我走。”
......
逼仄的出租屋里,潮湿的霉味混和着楼下大排档的油烟味从窗户缝隙钻进来。
楚云糖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瘫在陈旧的布艺沙发上,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
吟。
她盯着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想放空思绪,可那些画面却如附骨之疽。
初见时他军装下紧绷的下颌线。
重逢时金丝眼镜后冷漠的眼神。
还有那些暗夜里他滚烫的掌心抚过她腰窝时,喉间溢出的低沉喘
息。
每一个细节都刻骨铭心。
突然,天花板的水渍晕染开来,化作父亲坠楼时溅在水泥地上的血泊。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封信纸展开时的沙沙声,字字诛心:【江重是陈心的哥哥,他接近你,只为摧毁楚家。】
“唔......”她猛地蜷缩成团,指甲深深掐进手臂。
旧沙发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也在承受这份痛楚。
墙上的老式挂钟‘咔嗒、咔嗒’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敲在她心尖。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相册里女儿的笑颜猝不及防撞进眼底。
萌萌穿着病号服比着剪刀手,苍白的小脸上贴着卡通创可贴。
积蓄多时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死死咬住手背,咸涩的液体却还是洇湿了袖口。
这是她拼了命才保下的孩子,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她被病痛折磨。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江重,华尔街容不下你吗?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现?”
偏要这个时候回来勾起她沉痛的记忆。
偏要在这个时候回来破坏她的好事。
要是他一直从中作梗,她怎么才能从陆平川手里赚到那六十万?
正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手机突然弹跳出一条收款短信。
20万入账,汇款名字:乔云苏。
“苏苏?”楚云糖急忙拨打乔云苏的电话,“这钱......”
“先别问。”乔云苏的声音带着刻意伪装过的轻松,“我托关系贷的,剩下的我还在想办法。”
“够了!”楚云糖突然拔高声音,又立即软下来,“真.......够了。”
这些年乔云苏借给她的钱,摞起来都能压垮这张旧沙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糖糖。”乔云苏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无法压抑的哽咽,“别走陆平川这条路,你忘了宋阳吗?”
楚云糖心尖狠狠一颤。
她怎么会忘记宋阳?
宋阳曾经是她的狂热追求者,明知道她心系江重也不放手,甚至在她楚家倾覆,她身处地狱时朝她伸出援助之手。
只要她嫁给他,他就帮她还债,帮哥哥找律师,甚至还愿意把她肚子里的孩子视如己出。
她以为宋阳是真的爱她,被江重伤透心后,为了钱嫁给了宋阳。
而那,是她第二次地狱的开始。
“陆平川要是真好,就不会女人不断,他不适合你。”
楚云糖笑出了眼泪:“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去选择?”
“我们一起想办法。”
“你帮我已经够多了,我哥他还......”
“我不图他。”乔云苏的声音满是坚定,“没有他,我也依然会帮你,还有一个律师,我也要推给你,你明天去找他,看看他能不能接你哥的案子。”
楚云糖很快收到了这个律师的信息。
“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乔云苏挂电话之前,加重了语气,“你已经卖过自己一次,不能卖第二次,糖糖,我要你好好的。”
电话挂断后,楚云糖蜷缩在沙发角落,泪水浸湿了抱枕。
她将脸深深埋进掌心,任泪水从指缝渗出。
她何德何能,值得乔云苏这样倾尽所有?
......
翌日。
‘风之重’律所的玻璃幕墙折射着夕阳。
楚云糖拢了拢皱巴巴的西装外套,仰头望着这座钢筋铁骨的庞然大物。
电梯上升时,她没注意到顶楼落地窗前,一道颀长的身影骤然僵住。
江重手中的咖啡杯猛地一顿,褐色液体溅在雪白衬衫上。
他死死盯着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拨通顾临风的电话:“楚云糖来找你的?”
“啊?”顾临风的声音充满困惑,“她找我干什么,找你的吧,你搅和了他和陆平川,估计来找你负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