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猛地被树根绊了一下,惊呼出声的同时,手里的暖手炉“哐当”砸在雪地上,火星溅起又熄灭。
「谁?」
皇上转身看来,目光在我身上顿住。
我慌忙爬起来,发髻散了一半,几缕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对着他屈膝时,膝盖在雪地里磕出轻响:「妾……妾参见皇上,惊扰了圣驾,妾罪该万死。」
声音哽咽着,眼圈红得恰到好处。
他走近几步,梅香混着寒气飘过来。
「沈才人,深夜来这倚梅园做什么?」
我抬头,泪珠恰在此时滚落,声音带着哭腔「妾……妾喜欢梅花,每日都会折几支摆在宫中,想着……皇上不一定哪天来了看着也舒心。没成想今夜雪大,迷了路,还惊了圣驾……」
我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又怕又悔,「妾这就走,绝不打扰皇上赏梅。」
说着便要起身,却“腿软”得站不稳,身子一歪。
皇上伸手扶住我,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渗进来:「倒是有心。」
他目光扫过我散着的发髻,「梅花虽烈,也需人护着,况且是人?仔细冻着。」
我就知道。
只要我略施小计,就可以得宠。
男人,都那样。
那晚的暖阁,烛火映着梅影。
也映着我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天亮时,侍立的宫人已改口唤我“沈婕妤”。
流水般的赏赐进了我的寝殿,金玉珠翠堆了半桌。
听竹捧着新制的宫装进来,头埋得很低。「小主,镇北侯在殿外求见。」
我正由宫女为我梳理长发,闻言抬手止住动作,铜镜里映出我平静无波的脸。
入宫三月有余,他还从未来看过我。
「让他进来。」
我屏退了殿内所有人。
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熟悉的冷冽气息。
「沈婕妤如今好风光。」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和怨气。
他不允许自己的棋子有半分脱离掌控。
「昨夜我的寒疾突然发作,不小心漏了声响,我只能出此下策来自保。」
他沉默片刻,走到镜前,望着镜中我新绾的发髻。
那是皇上身边的老嬷嬷亲自为我梳的样式,繁复精巧,缀着皇上新赐的步摇。
步摇流苏晃了晃,他忽然伸手,指尖在步摇上轻轻一捻。
「看来,皇上很喜欢你。」
语气听不出喜怒,指尖的力道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控制欲。
想来是受不了自己曾经的掌中物被别的男人珍视。
即便……这本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垂下眼睑,避开镜中他沉郁的目光。
声音压得低柔,带着几分刻意做出来的委屈:「妾对侯爷的心意从未变过,妾始终记着自己是谁的人。」
这话像一剂安抚,他果然放松了下来。
箫彻走后,我唤来听竹。
「你跟着侯爷多久了?」
我把玩着金步摇,声音平淡。
听竹脸色微变,低头道:「回小主,十年了。」
「十年啊……」
和我一样。
那她对箫彻一定忠心耿耿吧。
要不怎么我昨夜刚侍寝,今日一早箫彻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