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消气吧。除了你,可没有旁人来找本宫说过什么。”这话听着随意,可说到“旁人”两个字时的语气,又似乎不太一样。
俪贵人似乎受到提点,灵机一动:“不行,我得找她们说道说道去。”
“皇后娘娘,嫔妾先行告退了。”
皇后一脸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挥了挥手道:“别闹了,快回去收拾收拾吧。你瞧瞧自己,像什么样子?”
坤祥宫里再无旁人,常嬷嬷奉上一盏新茶,问道:“娘娘,您说俪贵人能说动其他娘娘吗?”
皇后冷笑一声:“墙倒众人推,后宫里还见得少吗?”
“娘娘英明。”
余清梦不再说话,她想起了方才烧毁那封信。
“锐儿呢?”
裴丰锐是皇后嫡子,也是裴衍当前唯一的皇子,今年四岁。
“大皇子他......在逗蛐蛐玩儿呢。”许是怕皇后生气,常嬷嬷又补充了一句,“这几日大皇子拘在太傅身边,可苦了他了。也就今日得了空闲才能玩一会儿。”
皇后听罢,一声叹息。
锐儿是什么性子,她做母后的还不知道吗?
方才父亲在书信中说:皇上昏迷,不知何时醒来,国不可一日无君,望早做准备。
她当然明白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父亲这几日已经这么做了。
可是,她与裴衍是少年夫妻,对裴衍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良久之后,她问:“皇上怎么样了?”
“回娘娘,皇上尚在昏迷。不过太医说性命是无虞的,只是不能保证何时才能醒来。”
皇后沉思,那便再等几日吧,说不定很快就醒了呢。
......
霜云殿。
裴衍看着桌上摆着的饭菜,眉头紧皱。
一碗冷透了的糙米饭,一块几乎全肥的五花肉,一碟子碎的看不出模样的清蒸鱼,一小块白瓤的西瓜......唯一还能勉强入眼的,是中间的那碗清汤寡水的青菜豆腐。
“这......怎么吃啊?御膳房是送错膳食了?”裴衍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菜色。
苏唯腹诽了一句“天真”,然后淡定的舀了一勺菜汤,拌了米饭,一口一口的嚼碎咽了下去。
“慧嫔,你怎么吃的下去?”裴衍难以置信。
“不吃怎么办?饿着?”苏唯吃饭的动作不停。
“让御膳房重新做啊。就算是宫人,吃的也比这些好百倍,更何况你还是妃嫔。”
苏唯抬头问沁露:“你们这几日吃的什么?”
沁露表情一僵,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和平日里一样的。”
“你骗不了我。说实话。”苏唯放下筷子,看她。
“娘娘,您别问了。奴婢们不碍事的。”沁露为难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娘娘如今的处境已经够艰难的了,她不想再让娘娘跟着着急。
裴衍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唯想了想,道:“你从匣子里取些银子,明日去御膳房打点打点。”
“哎。”沁露轻应了一声。
她没有说,就这些已经是她打点过了的,用她的自个儿攒的碎银子。
不然,送来的怕是只有粥水了。
“多买一些。我身子还未恢复,要多吃些补补。不要心疼银子,你家娘娘这些年还是攒了些家底的。”
在宫中三年,除了稳扎稳打的晋封,苏唯最执着的事就是攒银子。
一来,父亲是个读书人,心思简单,平日里除了俸禄就没有别的进项了。她多攒些银子也方便贴补他们。
二来,苏唯知道,花无百日红。万一哪日出了变故,多些傍身银子总是不会错的。
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是。娘娘放心,奴婢定让您吃的好。”沁露忙不迭的应下。
娘娘向来胃口不大好,沁露总是变着法子的劝她多吃几口饭菜,可收效甚微。这一次,她竟然主动说要多吃东西,沁露高兴的不得了。
苏唯笑了笑,没有说话。
收拾了碗筷,苏唯让沁露将霜云殿的下人都喊来,她有话要说。
沁露有些踌躇,似乎有难言之隐。
“怎么了?”
“没......没什么,奴婢这就去。”
不过半刻钟,人就都来了。
苏唯抬头看去,偌大的霜云殿只零零散散的站了十余人,一眼就扫到头了。
“娘娘,人都到齐了。”沁露涨红了脸,声如细蚊。
自从娘娘出事之后,大家伙都认为她再无出头之日,有些门路的都想办法跑了。如今还留下的,要么是如沁露般忠心耿耿的,要么是无处可去的。
没能替娘娘守好霜云殿,沁露觉得很惭愧。
苏唯点点头,看向众人。
半晌,她道:“这段日子,让大家受苦了。你们对本宫有怨,也是人之常情。”
宫人们稀稀拉拉跪了一地,口中道:“奴婢/奴才不敢。”
“霜云殿的处境,相信你们也都明了。再跟着本宫,怕是没有好前程的。本宫今日唤你们来是想问一句,还有人想走吗?”
“奴婢/奴才愿意侍奉娘娘。”宫人们垂着头,说话的声音不太齐整。
话虽如此,可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苏唯心里和明镜似的。
方才,她分明看见有几人悄悄对视了一眼,话也答的迟疑。
苏唯不动声色,她道:“不用觉得本宫是在试探你们。若是有想走的,现在站出来,明日本宫便将你们退回内务府。”
“今日俪贵人闹腾的这一场你们也看到了。本宫不怕告诉你们,再留在霜云殿,日后是死是活都还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