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话未说完,就看到季乐嫣已经拨开人群挤过去。
她冷冷站在最前方,启齿骂道,“你说得对,这小儿枯瘦如柴,一看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弃儿,不知在街巷上偷了多少东西,只靠着坑蒙拐骗才能够吃饱活下去,你看着便不一样。”
“肚子溜圆,嘴角泛着油花,想来荷包里的银钱都不够你方才的一顿饭钱。”
“你倒是会偷,还不把荷包还给人家?难道要让他去报官抓你?这里与府衙只差两步路,你若是被压在牢里,外面的人谁管?”
季乐嫣垂眸,威胁着乞儿。
乞儿面色怔住,神情挣扎犹豫,咬牙把荷包递给彪形大汉。
男子被季乐嫣数落一通,也没有脸面继续闹,拿着东西就匆忙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散去,乞儿一瘸一拐的想要离开,季乐嫣示意芍药把她拦住。
乞儿警惕的后撤,直到芍药把鼓鼓的荷包塞到他手里,诧异的问,“为什么?”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想要坑蒙拐骗?”
“可要是遇到不讲理的,可不是挨打那么简单,你若是在牢里,亦或者被人打死,那群乞儿可无人再管。”季乐嫣抬头,指着街角躲在阴影里的那群害怕的乞儿,“拿着钱,去吃顿饱饭,再去镇子东面的庄子,拿着我的玉碟,讨个活计做。”
“不能大富大贵,吃喝却是不会短你们的。”
季乐嫣用力掐着乞儿的脸蛋,扯了两下,故意露出凶狠的表情,“银钱不是白白给你的,你这条命连同那群小东西的,都卖给我了,好好给我长大,长结实。”
“等我若是要用,你们必要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明白吗?”
乞儿紧紧攥着荷包,半晌,重重点头,“一言为定。”
正预离开时,芍药忽然看到远处站着的两人,拉着季乐嫣的衣袖,压低声音提醒,“二小姐,是五殿下!他怎会在这儿?”
季乐嫣抬头望过去,嘴角噙着笑,款款大方的向着两人走过去。
“季乐嫣,方才之事,你做得实在是不妥。”
“身为闺阁女子,该贤良淑德,温顺得体,你却当众抛头露面还强行出风头......”
五殿下萧云川拧眉,望着面前的女子,忍不住挑拣着毛病的说教,“京城里的贵女都应该住在天光寺,你肆意跑到城镇,已经是不守规矩,见到摄政王叔......”
季乐嫣稍显嫌恶的揉揉耳朵,“好聒噪。”
萧云川抬手,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还未等发问,季乐嫣已经绕开他走向萧子墨。
“听闻摄政王在吐蕃打胜仗凯旋回京,没想到如此快,一路跋涉,肯定乏累。”
季乐嫣从袖摆里取出香包,递到萧子墨的面前,“方才在香料铺子买的安神香,王爷戴在身上,夜里睡得自然安稳,一番心意,王爷可莫要拒绝。”
“您保家卫国,浴血奋战,这是乐嫣代被您保护的万千百姓送的,不算私相授受。”
季乐嫣狡黠地掀起帷帽,露出明艳动人的笑容,“王爷难道是怕叫京城第一恶女赖上?”
萧子墨用食指勾着香包的系带,直接系在腰间,扬起玩味的笑,“二小姐的未婚夫婿就在本王身侧,这般赠礼,倒是大胆。女子都不惧人言,本王何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五殿下所谓的婚约不过是爹爹和陛下的酒后戏言。”
“没有换生辰八字,没有下聘,哪里能作数?王爷可莫要胡说,坏我清白,往后若嫁不出去,乐嫣可要把错都怪在王爷身上,让您负责。”
季乐嫣当着摄政王的面与萧云川撇清关系,还肆意调情,气得萧云川脸色发青。
京城里谁不知道丞相府的嫡女季乐嫣嚣张跋扈,却唯有软肋是五殿下萧云川,只要五殿下一句话,她便乖巧的如狗般,无论如何都能够忍受。
季乐嫣,她肯定是故意气自己的。
萧云川心里想着,愈发不满,他根本不喜招摇的季乐嫣,反倒是倾心温柔的季凝雪。
“王爷继续慢慢逛,我要回天光寺了。”
季乐嫣被萧云川盯着不舒服,既然事情办妥,便痛快坐在香车里离开。
芍药剥着葡萄送到她的嘴边,有些不解的轻声问,“小姐今日与往常好似有些不同,您从前是不会用那种语气与五殿下说话的,奴婢看着,五殿下似乎有些生气。”
“他生气与我有什么关系?”
季乐嫣懒洋洋地躺在软塌里,阖眸想起前世。
她费尽心思,甚至不惜舍弃名声,逼迫皇帝赐婚,嫁到萧云川的府上,换来的却是日日看着萧云川当着她的面与通房姨娘交欢的羞辱。
萧云川深爱着季凝雪,听信她的谎骗,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重来一次,认清萧云川真面目的她,哪里还会继续倾心错付?
她巴不得让萧云川滚远点。
反倒是萧子墨——季乐嫣睁开眼眸,若有所思的用指腹沾着茶水,在案台上胡乱写着。
叛国?字迹渐渐干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