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将桌面的蜡块铲除殆尽时,宋雪柔回来了,脚步轻快,嘴角挂着笑意。
她将一个写着平安二字的御守,塞在我的手心,声音带了几分刻意的讨好。
“阿川,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我放下咖啡杯,摩挲着御守上的字,紧抿的唇线柔和了几分。
七年前,山中泥石流爆发,宋雪柔受伤后走失。
所有人都对我摇头,可我坚持找她,一个脚印一个脚印把她背回来。
后来,我们每年给对方的祝福,都一定有平安这一条。
她挽住我的胳膊,像猫儿一样撒娇。
“这是我一个人爬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在西华山的西华寺求的,腿都爬酸了。”
说着,她就往我怀里钻。
听到西华山三个字,我瞬间明白她又在骗我。
一次,两次,三次,你究竟要骗我多少次。
我冷下脸,扔下手里的御守,起身避开了她。
她动作尴尬地在空中停顿几秒。
“你到底什么意思?”宋雪柔紧盯着我,鼻尖蹙起几道细纹,“我忙得忘记昨天的节日了,但今天不是专门回来给你补礼物了吗?”
“再说了,你昨天也不提醒我,不然我肯定会早早推掉那些事情回来的。”
“一整天我和陈景忙得脚不沾地,你舒舒服服躺在家里当大少爷,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那件和陈景照片里同款的外套,不由心底冷笑。
我给宋氏倾斜了那么多资源,却因她说过不想被议论她宋雪柔是靠我。
所以我听她的,在宋氏挂了个副总的名,从不插手具体事务,现在在她嘴里成了不干活的罪人。
我直视她的眼睛。
“宋雪柔,你敢说你和陈景昨晚真的在公司加班吗?”
宋雪柔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满脸涨红,提高音量:
“你怀疑我?”
“陈景是我助理,他的工作就是协助我,就算我们去了其他地方,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堪!”
“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
“我小心眼?”
我重复着她的话,忽然觉得荒谬可笑。
“从陈景半年前进了公司开始,我约你就开始变得困难。”
“三个月前,你把生病坐轮椅的我丢在路边,理由是陈景家的狗丢了。”
“一个月前,我过生日刚点上蜡烛,你就匆匆离开,理由是陈景说他妈住院了。”
“还有昨天七夕……”
我话还没说完,一个黏腻带着委屈的男声插上了话。
“沈先生,不是宋总的错,那些都是我拜托宋总帮的忙。”
男助理出现在门口,微微低着头,无辜又委屈。
“我没想到这些小事会害您误会宋总,您千万别怪宋总。”
“您要怪就怪我吧。”
“谁允许你不通传直接进我家的?”我愣了一下,冷笑一声,“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宋雪柔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
“我经常让陈助理送东西,就给了大门密码。”
“对,沈先生,我是来送文件的。”
陈景有些无措地举起文件,袖口露出的手表在我眼前晃了晃。
目光扫过我时,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得意。
我眼眸眯了眯,心底一沉。
宋雪柔有洁癖,我助理送文件只能送到门外递给阿姨,她却把大门密码给了一个外人。
我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陈景。
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我的手表,戴得还习惯吗?”
陈景后退半步,嗫嚅解释:“对不起,沈先生,我不知道这块表是您的……”
我冷声打断了他。
“摘掉。”
陈景瞪大眼睛,身子晃了晃。
他动作磨蹭地解开表带,湿漉漉的眼神看向宋雪柔。
下一秒,宋雪柔挡在他面前,眉头紧锁:“一块手表而已,沈子川,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我怒火噌噌噌地往上冒。
可抬眸对上宋雪柔冰冷的眼神后,满腔怒火瞬间变成了无尽的失望。
我忽然觉得可笑。
“这块表全球限量十块,我等大半个月,宋雪柔,即使你是我的未婚妻,也不能把属于我的东西随意送人。”
“还有,他一个助理,敢收老板价值千万的表,我看他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我一把扯下陈景手腕上反着银光的腕表,“吧嗒”一声,丢进了垃圾桶。
“我沈子川的东西,不管多喜欢,若是变成了二手货,我宁可扔掉!”
说完,我嫌弃地拍了拍手。
“沈先生,对不起……”
陈景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颤抖,哀求的看向宋雪柔。
宋雪柔的脸颊因愤怒而泛红:
“沈子川,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误解、羞辱我的员工?”
“你忘了你妈就是因为你的判断失误才去世的吗?你再这样自大下去,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
我手指掐进了掌心,喉咙像被堵住了,张大嘴却吸不上半点气。
没能救下母亲给我留下了严重的创伤应激反应,她一向对此闭口不提。
以前她会在我难受时紧紧抱着我,现在却为了陈景直戳我的心窝。
宋雪柔看我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却偏过头去,扯着陈景的胳膊往外走。
擦肩而过时,一贯低眉顺眼的陈景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眼中尽是挑衅。
听到“砰”的一声重重关门声,我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
最后一丝更换联姻对象的愧疚消散了。
宋雪柔,你骗我这么多次。
我也瞒你一次,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