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腾起怒意,看我时唇角勾着讥诮。
重归这一世,头回见他对我露出这般表情,纵然我并未有半分逾矩。
我垂眸理了理衣袖,语调平缓:“你以为,我要你屈膝下跪?这般轻贱之物,有何用?”
他瞳孔中怒火更炽,转瞬却又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倒生起几分怪异。
我实在看不懂他。
他自怀中摸出烟杆点燃,烟雾缭绕里忽道:“苏婉,你这副漠然模样,演得倒是逼真。”
“装作对我毫不在意,想必很累吧?”
我懒得与他置气,只淡淡回:“我并未作伪,是你不肯信罢了。”
他眯着眼望我,恰有晚风卷过巷口,吹得檐角铜铃轻响,恍惚间竟有几分似曾相识。
“苏婉,你可知前尘此时,你我是何等光景?”
“那时你对我痴心一片,如今却说不曾等候,叫我如何信?”
这话入耳,我心头猛地一震,些微钝痛漫上来。
忆起那年,亦是这般风动铃响的时节,我们刚过及冠之年,历经数番波折。
彼时,沈京寒正执我手,立于桃花树下。
他单膝跪地,将一枚暖玉系在我腕间,眸中盛着星光:“婉妹,待我功成名就,便向苏家提亲,你我共筑一院,安度此生,可好?”
那一瞬间的悸动,是真的。
我也曾以为,两个孤苦无依的人,真能凑成个暖融融的家,把日子过成诗。
只是后来,那份纯粹终究掺了杂尘。
我转身看向巷口驶来的马车:“沈京寒,前尘是前尘,今生是今生,你我早已不是当年模样。”
他望着我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又在嘴硬”。
罢了,与执迷不悟者,原也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