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像一块融入了环境的岩石。
脱靶,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杆破枪的性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差。
枪管内壁粗糙,弹丸出膛的瞬间,会产生无法预测的旋转。
弹道,飘忽不定。
但他没有气馁。
狙击手的世界里,没有“运气”,只有数据和修正。
成才站起身,走到弹坑旁。
仔细观察着弹着点和目标点的偏差。
在脑海中飞速建立一个简陋的弹道模型。
风速、湿度、火药的推力、弹丸的重量......
所有变量,都被他纳入计算。
这是刻在老A骨子里的本能。
“我成才,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回到射击位置,再一次装填。
动作沉稳,不急不躁。
这一次,他瞄准的不再是那块白色的石头。
而是石头左上方大约三十厘米的位置。
“砰!”
又是一声巨响。
硝烟散去。
那块白色的石头,应声碎裂!
成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从心底涌起。
七十米!
用一杆连膛线都没有的土制猎枪,精准命中拳头大小的目标!
“这要是让袁朗那老狐狸看到,怕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成才忍不住笑了。
这不仅仅是一次成功的射击。
这证明了,他的理论,他的技术,在这个时代,是可行的!
是超越时代的!
从这一天起,成才的生活变得无比规律,也无比枯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春天,万物复苏。
他像一头苏醒的野兽,在山林间疯狂地汲取着能量。
他不再满足于捕猎兔子山鸡。
他的目标,是更强壮的狍子,更警觉的野鹿。
每一次狩猎,都是一次伪装和潜行的实战演练。
夏天,暴雨倾盆。
他就在茅草屋里,一遍遍地拆解、保养、改造那杆老猎枪。
他用兽筋和竹片,制作了一个更稳定的枪托。
用磨平的兽骨,做了一个更清晰的准星。
他甚至开始尝试自己配比火药,寻找威力与稳定性的最佳平衡点。
秋天,层林尽染。
他背着那把土弓,每天要射出上百箭。
从三十米,到五十米,再到七十米。
他练习的不是固定靶,而是风中摇曳的树叶,是溪流里一闪而过的游鱼。
他的箭,越来越快,越来越准。
冬天,大雪封山。
这是最严酷的考验。
食物变得稀少,寒冷无孔不入。
他就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雪地里进行抗寒训练。
他趴在冰冷的雪窝里,一趴就是几个小时。
练习在极限环境下的呼吸控制和肌肉稳定。
他的身体,在这日复一日的磨砺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瘦弱的少年身躯,变得像一头矫健的猎豹。
皮肤是古铜色的,上面布满了细小的伤疤。
那是与山林搏斗留下的勋章。
肌肉线条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的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那是拉弓、握枪、磨刀留下的印记。
他的气质,也彻底变了。
不再有刚穿越时的迷茫和虚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静和锋锐。
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刃,沉默,却随时可以出鞘见血。
这一年,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
唯一的交流对象,就是山里的飞禽走兽。
孤独,像潮水一样,时时刻刻都在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会想念老A的战友。
想念许三多那个“龟儿子”,想念吴哲的“平常心”。
想念袁朗那张永远欠揍的脸。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拿出那杆老猎枪,一遍遍地擦拭。
冰冷的钢铁,能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会想起《亮剑》里的那些人,那些事。
想起魏和尚的惨死,想起秀芹的牺牲。
想起骑兵连的决死冲锋。
那些画面,是他对抗孤独最好的燃料。
“快了......就快了......”
他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等着吧,小鬼子,老子来了!”
时间,在指缝间悄然流逝。
转眼,便是一年。
1937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让人心烦意乱。
成才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达到了巅峰。
他需要一场真正的战斗,来检验自己这一年的成果。
他的目标,是这片山林真正的王者——一头成年的黑熊。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片山脉的深处,有一头熊瞎子。
附近的猎户,好几个都丧命在它的利爪之下。
这是一场豪赌。
赢了,他将彻底征服这片山林,也征服自己内心的最后一丝不确定。
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他准备了整整三天。
他将自己最好的熏肉烤熟,吃下,补充了足够的体力。
他检查了弓和箭,每一根箭矢的羽毛都整理得一丝不苟。
他将那杆老猎枪擦拭得锃亮。
配好了威力最大的火药和三枚特制的、加重了的铅弹。
他用泥土和草汁,涂满了全身。
将自己的气味彻底融入了这片山林。
然后,他像一个幽灵,消失在密林深处。
他追踪了整整两天。
凭借着老A顶级的追踪技巧和野兽般的直觉。
他终于在一个隐秘的山洞前,发现了黑熊的踪迹。
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巨兽。
站起来,比两个成年人还高。
粗壮的四肢,闪着寒光的利爪,无不彰显着它恐怖的力量。
成才躲在百米之外的一处高地上。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没有恐惧,只有兴奋。
“老子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他没有选择用枪。
枪声太大,一旦失手,他将没有任何机会。
他选择了弓。
他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最佳的时机。
机会,只有一次。
黑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些烦躁地刨着地面。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它转动着身体,露出了它唯一的破绽。
眼睛!
就是现在!
成才猛地拉开长弓,弓身被拉成一个完美的满月。
没有瞄准,全凭感觉。
这一年来,他射出的上万支箭,已经让他的身体形成了肌肉记忆。
“嗡——”
弓弦震颤。
一支竹箭,带着破空的锐响。
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跨越百米的距离!
“噗!”
利箭精准地没入了黑熊的左眼!
“嗷——!!!”
惊天动地的咆哮,响彻山谷。
黑熊疯狂地甩动着脑袋,巨大的熊掌胡乱地拍打着。
剧痛让它彻底陷入了狂暴。
它闻到了成才的气味,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大地在它的奔跑下微微颤抖。
成才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冷静地放下弓,端起了那杆老猎枪。
八十米。
七十米。
六十米。
他甚至能看清黑熊嘴边滴落的涎水,闻到那股腥臭的气味。
“来吧,让老子看看你有多厉害!”
直到黑熊冲到五十米内,他才缓缓扣动了扳机。
“砰!”
沉闷的枪声,在黑熊的咆哮声中,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但狂奔中的黑熊,庞大的身躯却猛地一滞。
它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个血洞正在汩汩冒血。
铅弹精准地钻进了它的心脏。
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成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赢了。
“老A的兵,从来没有怂过!”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哗。
他心中一动,悄无声息地潜了过去。
在一处山道上,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正满脸惊恐地聚在一起议论着。
“听说了吗?北边......北边打起来了!”
“什么?跟谁打?”
“还能有谁!东洋人!听说在北平城外的卢沟桥,咱们的兵跟小鬼子干起来了!”
“天呐!这世道......要彻底乱了!”
卢沟桥!
东洋人!
这几个词,像一道惊雷,在成才的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抬头,看向北方。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
成才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他没有理会那些货郎,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茅草屋走去。
是时候了。
该下山了。
该让这个时代见识一下,什么叫现代特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