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鸾阁夜雪,我被剥得只剩一件薄衫,脚腕系着银铃,叮铃——叮铃——
替我传消息的龟奴终于归来。
「太子让你在教坊里好好学规矩,认清自己的身份。」
「不要妄想不该有的宠爱。」
我不信,拉着龟奴低低哀求:
「不会的,我是他的未婚妻,他不会丢下我不管。」
「你去告诉他,我知道错了,求他救我。」
龟奴蛮横地扯开了我的手,轻嗤一声:
「殿下正陪着柳姑娘看雪呢。」
「明日柳将军就要进宫商议殿下和柳姑娘的婚事,哪有功夫搭理你。」
他要定婚了?
像被利刃穿透心脏,绝望笼上心尖,我跪在冰冷的地上,木然看着手中的玉佩。
是十三岁时,萧庭渊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娶我,此生不负的少年。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了弃我于不顾。
我低声啜泣,任眼泪湿了衣襟。
老bao柳三娘倚在栏边嗑瓜子,笑得一脸凉薄:
「呵,我就知道。」
「你们沈家已经倒台,收拾收拾,明天就破瓜吧。」
啪嗒——
雪夜风急,吹掉了檐下的红灯笼。
火焰腾起,大红的灯笼很快被火光吞噬,我听见自己十六年的执念「滋啦」一声化为焦炭。
第二日,教坊已经布置一新。
「姑娘,挂牌的时辰到了。」
鼓声三响,声声敲在我心上。
我裹着肚dou,披着轻薄纱衣被推上高台。
台下各种垂涎的目光盘旋在我的周身,令我羞愤欲绝。
而此刻,想必太子正陪在他的未婚妻身边。
「呵~」
我扯起嘴角,眼底一片荒凉。
二楼雅间,萧无烬斜倚阑干,正将一壶「春风醉」倒进嘴里。 他生得极好,眼尾飞红,像白雪间的红梅,带着北境风沙磨砺出的锋利与不屈。
楼下众人议论纷纷:
「沈相之女,金枝玉叶,不知何等销魂?」
「啧,昔日太子未婚妻,今夜咱们也能尝。」
萧无烬晃了晃酒壶,唇角勾出一点冷意。
——他认得沈春枝。
五年前,他刚被送到京城为质时,她挡在他身前,呵斥了那群纨绔子弟。
如今她跌落泥潭,亲友尽断,太子袖手。
萧无烬饮下壶中最后一口酒,起身下楼。
台下的竞价已经从三万两到了十万两。
柳三娘满意的点头,太子未婚妻的身份果然好用。
喊价十万的富商已经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浪笑着冲众人说道:
「等我拍下来,给大伙儿也乐一乐。」
台下当即爆出一阵粘腻的浪笑,像粘腻的舌头舔过我全身,将我按在耻辱的砧板上揉搓。
我是名门嫡女,从小金尊玉贵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眼见着木槌即将落下之际,我终究是怕了......
「世子!」
我从台上冲下,跪爬到夜夜笙歌的北境质子脚边,攥紧他的衣摆颤声哀求:
「求您......拍下我的初夜吧。」
我要替我们沈家翻案,不能自绝于此。
如果一定要牺牲掉我的清白,至少也要找个有用的人。
北境的质子不属于朝中任意一派,还有整个北境五十万大军做后盾,如果能帮我......
我攥着萧无烬不放。
萧无烬垂眸,咽下了差点出口的话。
视线扫过我指节用力到发白的手指,顿了顿,说道:
「你是太子的未婚妻,本世子怎能跟太子殿下抢人?」
「沈家已被抄家,男丁问斩,女眷充入教坊,我一个贱籍怎配肖想太子妃的位置。」
「何况自我入教坊,世上再无沈春枝。现在,我是栖鸾阁的凝香姑娘。」
「今日是我的初夜拍卖会,价高者得,恳请世子怜我。」
我一眼不眨盯着萧无烬,眼里的决然之意清晰可见。
萧无烬点点头,抬手叫来了侍从。
侍从凑到柳三娘耳边吩咐着。
少顷,一盏鎏金“天灯”便呈了上来。
萧无烬以指尖挑灯,眸色比灯火更璀璨:
「规矩我懂,点天灯,价高者得,烛尽成交。」
说罢,随行的侍卫捧着一个金丝楠木箱上前。
箱盖一开,满盒子黄金熠熠生辉。
萧无烬接过火石轻轻一擦,一簇蓝焰窜起,引燃了烛芯。
柳三娘忙敲铜锣:「世子爷点灯——起价五千两!」
刚才差点竞拍成功的富商不服,站起身喊道:「一万两!」
旁边的人也接着叫道:「两万两!」
萧无烬端起桌前的茶,轻轻品着。
富商咬咬牙,再次喊道:「八万两!」
八万两买一个官 ji 的初夜已是从未有过的天价。
台下原本哄笑的众人也不觉凝住了呼吸,想看看花落谁家。
一人从门外进来,身批铠甲,行色匆匆:「二十万两!」
众人一看,竟是柳将军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