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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我那年，努尔顶着一身鞭伤，也要卖掉家里的牛羊供我上学。

他阿爸骂他蠢，说外乡女人的心是留不住的。

我没辜负他爸的话，转头带着钱离开草原。

再见面，是我作为支教老师回到草原。

他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被混混扒下衣服，表情讽刺，「你不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吗，现在装什么单纯？」

我微微一笑，停止挣扎，「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努尔不知道，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让他解气。

我要死了，不想欠他什么了。

1

「好，你开心就好。」

话罢，我放开紧捂在胸前的手，白皙的皮肤一览无余。

努尔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自暴自弃，表情像是吞了一万只苍蝇般恶心。

「努尔大哥，这……」

混混搓搓手，眼神不断往我身上瞟。

我睁眼和努尔对视，只见他扬起的嘴角和藏不住恶意。

「随你怎么玩，我请了。」

几张钞票被他扔下来，落在我身上，「你也就值这点钱了。」

马蹄声渐远，混混猛地扑在我身上，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怎么，嫌我恶心，还做着想和努尔在一起的梦呢？」

他一巴掌扇过来，「整个草原谁不知道他爸被你气死了，你以为你不愿意就会有人来救你吗？」

我强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绞痛，咬着牙问他。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害死了他父亲？」

他冷笑，解开腰带。

我拼命挣扎，跌跌撞撞地朝努尔离开的方向爬去，眼泪混着血染红了胸前一片。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那股莫名的恐慌感让我喘不过气来。

只是没走几步，我又被混混按在身下，「省点力气吧，努尔可不缺人追，你觉得他凭什么会和一个害死自己亲人的贱人在一起？」

意识渐消，我只感觉到风吹到身上的寒意。

逃不了的。

我告诉自己，这是报应，是惩罚。

可下一秒，身上的男人捂住头尖叫。

温热的袄子盖在我身上。

努尔回来了。

他冷着脸，一声不吭地抱起我。

路程颠簸，却神奇地削减了身体里翻涌的疼痛。

努尔带我回到毡房，里面的摆设和几年前大不相同。

「库里大叔他……」

「死了。」努尔面无表情，「知道你带着钱离开草原那个晚上，我爸气到心梗，没抢救过来。」

我猛地抬头，「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对不起。」

努尔上前一步，用力掐住我的脸，「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让他复活了吗？苏苓，我真后悔救了你！」

努尔红着眼，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捏碎。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解气？去坐牢，还给你钱或者把这条命给你？」

我泣不成声，扯起一抹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努尔转身，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想赎罪，那就和我结婚。」

「什么？」

他攥紧我的手腕，「和我结婚，给我当牛做马一辈子，苏苓，用你自己来赎罪。」

2

回到支教教师宿舍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我麻木地吞下十几颗药，等着疼痛平复，可心底扭曲又潮湿的想法却怎么都甩不掉。

脑海里一种声音催促我回去，【为什么要拒绝努尔，这些年你不是很想他吗？】

另一道声音又不断讽刺，【你一个快死的人，为什么还要耽误别人，害死努尔父亲还不够吗？】

我蜷缩在床上，冷得好像掉进冰窖，连给自己盖上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天亮了，我又熬过了一晚。

我支教的内容是英语，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

可到了上课时间，教室里除了校长，一个学生都没有。

「苏老师。」男人推了推眼镜，「学生们可能是听到了什么传言，所以……」

他话没说完，我却明白了。

「辛苦校长了，我会尽力劝说学生，如果他们实在抵触我，我会离职。」

按照校长给的路线，我找到了那群孩子。

他们躺在草地上，用我听不懂的方言说什么，语气并不好。

腿弯传来刺痛，我回头，一个男孩又甩来一块石头。

「大家快跑，气死库里爷爷的老妖婆来了！」

我刚想起身解释，手指就被踩住。

女孩天真一笑，用力碾了碾脚底，「好久不见啊，苏苓姐姐。」

是伊月。

我一直知道她喜欢努尔，努尔也不止一次让她离我们远些，可第二天还是能见到她笑嘻嘻的脸。

时间长了索性不再管她。

几个小孩在她身后探头，「伊月姐姐，这就是那个杀人犯吗？」

「对啊！」

伊月俯视着我，「你们一定要离她远些，最好把她赶出学校，不然下个遭殃的可能就是你们了！」

说着，她挪开脚，「你怎么还有脸回来呢？」

「你知不知道，库里大叔死的时候多痛苦，现在回来，是想再害死努尔哥哥吗？」

她凑近我，「昨晚那个男人有没有让你满足？」

我猛地抬头，怪不得那混混能这么准确地摸到我来这里的时间，原来是伊月搞的鬼。

我垂眸看手指，语气很淡。

「这么恨我，是真的为努尔感到难过，还是努力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他喜欢上你气急败坏呢？」

只一句话，就让她轻易破防。

伊月胸口剧烈起伏，翻身上马，我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她双腿一夹，在马上拽着我的衣领拖行。

草皮上隐藏的石头磨破外衣，不一会儿就在皮肤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我疼得说不出话，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好巧不巧，身体里又传来熟悉的绞痛。

我又犯病了。

3

伊月脸上闪过恨意，忽然松手。

再睁眼，就是高高抬起的马蹄。

「住手！」

努尔冲过来把我压在身下。

关键时刻，伊月调转了马头。

「努尔哥哥，你没事吧？」

她跳下马，哭得梨花带雨，「我只是……想给你报仇。」

「你装什么装！我控制了力度，只会伤到你的腿，你捂什么肚子！」

努尔表情一滞，收回了手。

没有他的搀扶，我重重跌在地上。

疼痛让我失了理智，颤抖着伸手拽住努尔衣角，「疼……努尔，我好疼……」

有一瞬间，我好像告诉他真相。

告诉他我离开的真正原因，求他在我仅剩的时间里陪陪我。

可男人只是沉默地看着我，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

「苏苓，伊月在草原长大，性子直来直去和你们外乡人不一样。」

「你别用这样肮脏的手段对付她。」

他走得很坚定，只要回一次头，他就能看到我大口吐血的模样。

可他没有，努尔真的把我丢下了。

……

我本以为挺不过今晚，睁眼时还有些恍惚。

穿着复杂衣服的老人端着药递过来，见我毫不犹豫地喝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她低哑着嗓子，说了许多我听不懂的话。

努尔曾经告诉我，村落南面有个巫医，可以和鬼神交流。

想必就是她把我拖了回来。

我道过谢，刚想离开，就被老人拉住。

她的汉语有些蹩脚，「他的死，和你没关系。」

「什么？老人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脑海里闪过伊月告诉我库里大叔死因时的表情。

不像心痛，倒像极了解气。

我还想问些什么，可老人只是笑着点头。

毡房外雨势不减，我咬了咬牙，顶着外套冲向努尔的家。

可到了门口，我却犹豫了。

我该怎么说？

你父亲的死可能和伊月有关，他会相信吗？

「那天我就说过，你不愿意嫁给我赎罪，就滚出草原，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他神色复杂，看到我身前的血渍愣了几秒。

我抿了抿唇，「努尔，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的死可能另有隐情。」

「第一个发现阿爸离开的是伊月，你怀疑她害死我爸？」

努尔嗤笑一声，「苏苓，你把所有人都想得和自己一样坏吗？」

氛围冷滞，我在雨里和他对视。

许久，男人红了眼。

「苏苓，你心真狠，你明知道的。」

我眨了眨眼，还好今天下雨，看不见眼泪。

我当然知道，知道他心里还有我，知道他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可我不能。

我们之间隔着他父亲的命。

我的归宿，是赎罪后，安静地死在某个角落。

……

4

身体一阵冷一阵热，我缩在宿舍里，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我刚来到草原，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病。

和努尔相遇是一个偶然。

爸爸逼我退学嫁人那晚，我翻窗逃离，坐了四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草原。

却因为人生地不熟走错了方向，遇到睡不着看星星的努尔。

他骑在马上，眼睛比星星还要闪。

「敢骑马吗？」

「汉族姑娘，我送你回旅馆。」

爱上他是我十几年以来最轻松的事，不知道哪个瞬间，我好像留在草原，就这样陪在他身边。

告诉我父亲逼我退学那晚，努尔没有来找我。

他托人送来一沓钱。

【努尔叫你拿钱去读书，真搞不懂他为什么会爱上外乡人。】

见到努尔时，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趴在床上，背上纵横着十几条鞭伤，咧着嘴傻笑，「没关系，一点也不疼。」

「苓苓，你去上学吧，我等你回来，不管多久都等。」

疼痛把我从梦里唤醒，恍惚间我好像真的回到几年前，委屈地窝进努尔怀里。

「努尔，好痛啊，真的好痛……」

「别不要我，我害怕。」

那双手犹豫了很久，才落到我脸上，「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五脏六腑翻搅的痛感弥漫到骨头缝，我睁眼，愣愣地看向天花板。

这些年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现在却因为一个梦无法接受。

「醒来怎么不叫我？」

熟悉的男声从不远处响起，我才猛地意识到，刚才不是梦，努尔真的来找我了。

他声音低沉温柔，扶着我起身，「先把药喝了。」

「这些年你都没有吃饭吗，都瘦成这样了，天晴了我去采点补药……」

他絮絮叨叨得说个不停，可我鼻子一酸，怎么忍都克制不住眼泪。

「怎么哭了？」

我摇摇头，躲开他的手，「你怎么在这里？」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躲在窗外的身影。

「不说这个了，苏苓，我们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好吗？」

努尔半跪在床前，在我手心落下一个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阿爸的离开，我也有错，只怪你一个人太残忍了，我们……就让它过去吧。」

见我不说话，他有些慌了。

「这些年我很想你，我一直等你回来，之前是我的错，你……」

「努尔。」

我打断他，「可以把那个包递给我吗？」

我抽出一张卡，放在他手心。

「卡里有六万块，四年前你给我的三万加上两万利息，现在全都还给你。」

「努尔，我不欠你的了。」

「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

他立刻攥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出奇，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