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有些庆幸,这样她就看不到我的眼泪。
“对不起,我重新倒一杯。”
妈妈立刻站起身,捂着鼻子满眼嫌弃。
“行了,等你倒水我都渴死了!”
“合同已经准备好了,我过来就是通知你明天签字的。”
“这次再迟到,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杯子被砸的粉碎。
妈妈起身时手机响起铃声。
看清上面备注儿子的字眼,妈妈那抹愤怒顷刻间换成了慈爱。
“喂?宸宸啊?下班了吗?今天工作不辛苦吧?请假要扣工资吗?”
“没事没事,妈已经在你姐这了,你放心,她敢不签字试试!”
妈妈一边说,一边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彩礼十八万?有你姐呢,不用怕,她工作七年好歹也有点积蓄。”
我这个弟弟在父母面前向来演技精湛。
听筒里,他故作委屈的声音传来:
“那毕竟是姐姐的钱,我用不太合适吧?”
“妈,实在不行我就过两年再结婚,姐今天迟到肯定是对我有意见了。”
妈妈狠狠掐了我一把,转头温声细语安慰:
“她哪有这个胆子啊?”
“别说十八万,就是八十万,她该出也要出!”
“这都是苏月欠你的!”
打着电话,她一边安慰弟弟,一边往门外走。
路过我身边时,她语气里的嫌恶不加遮掩。
“怪不得都说养老靠儿子,生个你这种死人女儿,还不如不生!”
大门用力关上,我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我本想说出自己患病的事,奢望她最后给我一点温暖。
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二十八年,她对我的关心少的可怜。
为数不多的几次问候,是关心我什么时候发工资。
什么时候能给弟弟送他想要的电脑和键盘。
我费力地拿出手机,想拨打120时,门铃再次被人按响了。
我挣扎着想去开门,视线却渐渐变的模糊。
身上的剧痛一寸寸侵蚀我的理智。
那扇门就这样在我眼前打开。
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许是病情发作的疼痛更剧烈,竟然连刀刺进身体,割下四肢都变得麻木。
我想,这个人也许是坏人。
但对我来说,他是个好人。
至少,他让我解脱了。
从我有记忆以来,就讨厌这个世界。
我讨厌妈妈厌恶的眼神。
我讨厌自己出生起就背负沉重的欠债。
上学的时候,同学说有弟弟很幸福,被人欺负有人替自己出头。
但那些温暖,我从来没感受过。
我感受到的,是放学写完作业,还要替弟弟辅导功课的疲惫。
是他不高兴时对我拳打脚踢的伤痕。
是父母从来偏心,不肯施舍给我的关爱。
这一刻,我想死亡是开心的事。
但我没想到,死后我还要再睁眼看到这个世界。
老天也不肯眷顾我。
出租屋好像已经被人打扫过一遍,那些鲜血不见了。
但房间凌乱的样子不堪入目。
我想,如果妈妈过来,是会生气的吧。
我没猜错,第二天她推门进来,直接摔碎了我心爱的陶瓷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