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有全班集体出游的传统，作为班里的团支书，我勤勤恳恳服务了三年。
从订票、规划路线到安排食宿，我熬夜做攻略，只为让同学们玩得尽兴。
大学毕业的班会上，我被辅导员临时叫走。
回来时却收到通知。
班会上校花主动和我竞争毕业游策划的工作。
投票PK时，校花获得全票支持。
连我交往两年的班长男友，都把票投给了她。
在一片欢呼声中，她全票当选新的负责人，我三年的付出成了一个笑话。
刚准备退出群聊，我看着她发在群里那个被美化过的地名，笑了。
1
我赶到教室时，班会早就结束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了。
“姜沐岚，我通知你一下。”
我回过头，是学习委员陈琳。
她眼神飘忽。
“这次毕业旅行策划人，吴青青全票当选。”
“班长说由吴青青全权负责，你就别插手了。”
“大家的意思是，毕业了，你也不再是团支书了，有些事，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她快步走开，没有多看我一眼。
我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发烫的手机。
屏幕上是我刚刚跟旅行社经理敲定的最后细节。
为了给班级争取到最优惠的价格，我打了整整两天电话，口干舌燥，喉咙都快冒烟了。
四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被排除在集体之外。
我下意识地迈开腿，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我想找黄南亭问清楚。
他是班长，也是我的男朋友。
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食堂里人声鼎沸，我隔着涌动的人群，一眼看到了他。
他坐在靠窗位置，对面坐着的，是校花吴青青。
黄南亭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碗里鱼肉中的细刺一根根挑出来，夹进了吴青青的碗里。
吴青青身体前倾，抽出一张纸巾，亲昵地帮黄南亭擦了擦手。
我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思维混沌。
吴青青看见了我，她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抬起手朝我挥了挥。
“沐岚，这里！”
吴青青假惺惺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脸上挂满了歉意。
“沐岚，你可千万别生气呀，我真不是故意要抢你工作的。”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
“我就是随便提了个想法，说想让大家毕业前玩得开心点，没想到同学们都那么支持我……”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我的脸色。
“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我将手抽出来，冷冷地看着她。
“我没有生气。”
“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黄南亭眉心一皱，一步跨出，将吴青青护得严实。
他眼神嫌恶，大声斥责我。
“姜沐岚，你怎么回事？”
“青青她只是好心跟你解释，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看着他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笑。
曾经锲而不舍在我楼下送了一个月花表白的人，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我。
“辅导员当初选你当团支书，不过是看你这个人听话、好使唤，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我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开始麻木。
我猛然想起，当初为了评优评先，他拿着自己一塌糊涂的论文初稿，求着我帮他修改格式、核对数据。
他打着哈欠，嘴里却一口一个“沐岚你真是太能干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我也想起，只因为他笑着说“沐岚你最好了，帮帮我”。
那些他懒得去的无聊讲座和会议，都是我替他签到，替他做笔记。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认真和能力，在他眼里，从来都不是优点。
那只是听话和好使唤。
他见我沉默，脸上轻蔑更甚。
“你看看你做的那些毕业旅行计划，抠抠搜搜，小家子气！青青的方案比你那个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大家当然都支持她！”
2
我终于回神。
“我对她什么态度？”我气极反笑，直视着他，
“那你对她，又是什么态度？不只是老乡吗？”
黄南亭的脸僵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
“我跟青青是什么关系，需要向你汇报吗？”
他拔高了音量，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们只是正常的同学关系！是你自己思想龌龊，心理阴暗，所以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肮脏！”
吴青青轻轻拽了拽黄南亭的衣角，眼眶瞬间就红了。
“南亭哥，你别说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要不，要不我现在就去跟同学们说，毕业旅行……还是让沐岚姐来组织吧。”
她眼角余光瞟向我，深处是藏不住的炫耀。
“我真的不想因为我，破坏了你和沐岚姐的感情……”
黄南亭眼中的怒火冲天。
“你听到了吗！姜沐岚！”
黄南亭猛地一把将吴青青整个搂进怀里，再抬头看我时，眼神憎恶。
“你听听青青说的话！她多善良！多为你着想！你呢？”
他对着我低吼。
“你小肚鸡肠，不可理喻！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觉得骂得不够，抛出了最后的武器。
“我告诉你，姜沐岚！你要是再敢对青青是这个态度，我们就分手！”
他死死地盯着我，等待着我崩溃求饶。
他笃定我离不开他，笃定这四年的感情是我无法割舍的枷锁。
而在他怀里的吴青青正得意地笑着。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四年里所有的甜蜜回忆，一起在图书馆刷夜的日子，在操场上散步的夜晚。
还有他曾对我说过的甜言蜜语，都在这一刻，全部崩塌、腐烂。
我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只觉得恶心。
我冷冷的看过去。
“好，分手。”
我甚至还笑了一下：
“祝你们，天长地久。”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看他们错愕的表情。
班级群里，吴青青的消息还在不停地刷屏。
她在群里发了很多漂亮的风景照。
“同学们看！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神仙沟，爱琴海平替！随手一拍就是万元大片！”
“预算每人2500，我保证让大家体验到人均一万的奢华享受！”
群里立刻沸腾了。
“哇！青青女神太牛了！这地方也太美了吧！”
“跟着青青有肉吃！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马上有人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是啊，不像某些人，就知道省省省，每次出去玩都跟扶贫一样，一点格调都没有。”
“是啊，而且也没省多少钱。”
“都是些老土的玩法和景点。”
“有导游证也是白费，瞎折腾。”
看着屏幕上那些刺眼的评价，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从当选团支书起，我就一直兢兢业业为同学们服务。
自从接下旅行策划的事情，我就一直在学习相关知识，甚至自费考了导游证。
订票、规划路线、安排食宿，我做的攻略笔记堆起来有半米高。
我以为我做的这一切，同学们是看在眼里的。
偶尔住宿超了预算，我就拿自己的生活费悄悄补上，害得自己一个月都只能啃馒头就咸菜。
我一直觉得，为了这份同学情，值了。
现在我才明白，我之前的每一次付出，有多可笑。
那些熬到深夜做攻略的夜晚，是我自作多情。
那些密密麻麻的账单，是我愚蠢的证明。
四年相处，三年辛苦付出，校花一句话就可以全部推翻。
我以为的温暖大家庭，原来只是一个随时能把我一脚踹开的付费群聊。
我的心，一点点凉透了。
3
聊天记录飞速上划，黄南亭的头像跳了出来，他直接@了吴青青。
“我的女友秀外慧中，无人能及。”
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爱心。
我翻了个白眼，将群消息设为免打扰。
室友探过头来，眼神担忧：“沐岚，真不去了？别留下遗憾。”
我笑了笑。
“去，为什么不去。”
我点开支付软件，找到收款链接，面无表情地转了2500过去。
我不是去散心，我是去看戏的。
出发那天，大巴还是那辆车，司机还是合作三年的王师傅。
他见我过来，习惯性笑着打招呼：“小姜，路线图和确认单带了吧？”
话音未落，吴青青就挤了过来，一把将我撞开。
她把策划案拍在仪表盘上。
“师傅，看清楚，现在我负责！”
她摘下墨镜，用下巴对着王师傅：“按这个走！”
王师傅脸上的笑僵住了，他拿起那份东西，眉头紧锁。
黄南亭立刻跟过来，护在吴青青身前，对王师傅指挥：
“师傅，拿钱办事，别问东问西。”
趁他们去安排座位，王师傅凑过来低声抱怨：“小姜，同学怎么选了这么个玩意儿？一点礼貌都不懂。”
我安慰了一下王师傅，并没有过多解释。
大巴从高速开到国道，又颠簸着拐上了一条土路。
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最终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
楼顶一块锈牌，上书“金湖招待所”。
这和吴青青发的“海景精品民宿”，差了十万八千里。
车厢里一片死寂，随即炸了锅。
“这什么鬼地方？！”
“吴青青，你说的高级民宿呢？”
以前我组织的旅游，住宿标准从来没有低于三星，大家从来没住过这么差的旅馆。
吴青青脸色发白，急忙安抚：“大家别急，我们是穷游，住宿省一点，才能吃大餐，玩更好的！”
黄南亭立刻站出来主持大局。
“青青都是为我们好！大家格局大一点！这次比以前可是省了不少钱呢。”
在一片为了大局的自我催眠中，抱怨声竟平息了。
我拖着行李箱，最后一个下车。
房间还算干净，可是角落里还是有些霉味。
我洗漱的时候想起以前几次旅行。
我以前为了给大家省钱，总是找几十家酒店对比，熬夜砍价。
同学们还总是挑剔不满意，觉得设施不全服务不周到。
现在这环境，他们倒是接受的挺好。
我忽然觉得可笑。
原来不是同学们要求多，而是我做的太多了。
我简单收拾一下早早入睡。
明天，就要去校花推荐的神仙沟了。
我得提前养足精神。
4
在玩了几个乏善可陈的常规景点后，吴青青终于宣布，要前往本次旅行的“核心亮点”——神仙沟。
大巴在偏僻山路上越开越远，窗外的民居渐渐消失，只剩荒草和树木。
车内的欢声笑语，不知不觉变成了死寂。
最终，王师傅在一个山坡前熄了火。
“导航显示，神仙沟到了。”
他指着窗外一片干涸的河滩和乱石堆。
全班同学下车后逛了一圈，发现周围并没有群图片里的溪流和湖泊。
人群炸开了锅。
“这就是神仙沟？开什么玩笑！”
“我妈朋友圈里的公园都比这好看！”
吴青青的脸色闪过慌乱。
“师傅你是不是开错了！地图上不是这样的！”
她尖叫起来，把责任推给司机。
王师傅是个老实人，被她吼得有点懵：
“姑娘，导航就到这儿，前面没路了，不信你自己看。”
黄南亭立刻站了出来给大家打气。
“大家安静！说不定最美的风景要自己走进去才能发现！这种小众景点都是这样的！”
在他的鼓动下，一群人竟然真的信了。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荒滩深处走去，越走，路越难行，四周只有越来越多的树木。
我跟在队伍最后，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当有人终于受不了提议返回时，大家惊恐地发现，已经分不清来路。
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只有三个字。
无服务。
同学们面面相觑，都拿不出办法。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大家也越来越焦躁。
吴青青的精致妆容早就花了，她瘫坐在地，眼眶发红。
不少人跑来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突然瞪大眼睛。
“是她！是姜沐岚！”
她怒气冲冲地指着我。
“司机是她的人，肯定是她让司机故意把我们带到这个鬼地方的！”
“她恨我抢了她的位置，恨南亭哥跟她分手，她要毁了我们的毕业旅行，她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黄南亭眼珠一转，也立刻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
“没错！就是她！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她分手时看我的眼神就那么恶毒！”
同学们的怒火冲我涌来。
我原本想解释，可同学们的情绪太激动了，
还没等我说话，就有人将我推翻在地。
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
“毒妇！”
“你好狠的心啊姜沐岚！”
“怪不得班长和你分手，原来你这么恶毒！”
一个矿泉水瓶狠狠砸在我的肩膀上，很疼。
紧接着，一块石头飞来，划破了我的额头，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忍着剧痛看向在人群中的吴青青，
她刚刚还红着的眼睛，竟然浮起了一抹得意。
我心中愤恨汹涌，撑起最后的力气在包里掏出手机，
“到底谁在坑大家，看完就知道了。”
我点开了视频播放，直接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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