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裴斯越的三年里,沈竹心被他的仇家暗杀了六十八次。
沉江,纵火,刀袭......
只因裴斯越掌管着京城暗脉,树敌多到数不清。
而那些人笃定她是裴斯越的软肋,下手毫不留情。
每当沈竹心从鬼门关挣扎回来,裴斯越都会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眼眸泛红,双手颤抖地向她打手语:【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而沈竹心总会擦掉他眼角的泪,用手语回应他:【我是你的妻子,本来就该陪你一起面对。】
直到最后一次,沈竹心被仇家绑到储油罐旁,炸得奄奄一息。
她从医院苏醒,发现自己竟恢复了听力,耳边传来裴斯越和兄弟说话的声音。
“当年顾凉月被你的仇家绑架,你为了保护她,故意和她撇清关系,转头娶了沈竹心那个小聋子为妻,还宠她宠到满城皆知,让仇家以为沈竹心才是你最爱的人,一次次替顾凉月挡刀......”
“斯越,你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裴斯越沉默片刻:“当年如果不是我把她从渔村带出来,她现在还在受那些穷亲戚欺负,我给她宠爱,给她数不尽财富,为凉月承受那点伤害,是她应尽的本分。”
兄弟皱眉,“你就不怕她真被整死?”
“不怕。”裴斯越漫不经心,“裴太太的位置,永远有人抢着坐。”
沈竹心闻言,大脑“嗡”的一声炸开,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三年前,裴氏集团来渔村开展业务。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裴斯越。
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眉眼英俊,正和村干部低声攀谈。
忽然一阵巨浪拍来,站在礁石边的裴斯越没站稳,不小心掉进海里。
是沈竹心纵身一跃,拼尽全力把他从冰冷的海水里捞了上来。
事后,裴斯越问她想要什么。
沈竹心小心翼翼地打着手语说:【我想带外婆离开这里。】
她自幼父母双亡,和外婆相依为命。
后来外婆生了病,没法再照顾她,她只好寄住在叔叔婶婶家。
叔叔婶婶嫌她碍眼,每天逼她去海里捞鱼,给她喂馊饭馊菜。
她试着逃过一次,却被叔叔抓回来,绑在柴房里挨了三天三夜的毒打,差点没熬过来。
沈竹心本来没抱什么希望。
没想到三天后,裴斯越的手下亲自登门,说要带她和外婆去京城。
刚到京城的那段时间,沈竹心比在叔叔家还要谨慎,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学着佣人的样子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不敢奢求太多,只盼着裴斯越能赏她一口饭吃。
直到有一天,裴斯越醉醺醺的回到家。
沈竹心去给他送醒酒汤时,手腕忽然被他拽住,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两只手在她面前笨拙地比划:【阿心,嫁给我好不好?以后你不用再干活,我养你和外婆一辈子。】
她浑身僵住,仓皇而逃。
她这样身份的人,不配做他的妻子。
可面对她的拒绝,裴斯越没有放弃,反而对她越来越好。
他为她学习手语,雇专人调理她常年亏空的身体,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他把她的外婆送进京城最豪华的疗养院,包揽了所有的医药费。
他在夜空下双手合十,对着天边划过的流星许愿:【希望沈竹心一生平安。】
沈竹心那颗冰封已久的心,终于在裴斯越日复一日的温暖下渐渐消融。
于是在裴斯越又一次喝醉向她求婚时,她点了头。
他将她按在床上狠狠吻着,瞳孔中倒映着她眼底幸福到极致的忐忑。
那时的江竹心以为,裴斯越是救赎她的光。
殊不知,一切都是骗局。
裴斯越娶她,只是为了让给他心爱的白月光挡刀!
当年他向她求婚,是因为顾凉月被人绑架,他想转移仇家注意力。
每次喝醉后才开口,是因为酒精能模糊他的认知,促使他说出违心的话。
主动学习手语,是想把爱意演得更逼真。
为她雇营养师,祈求她一生平安,是希望她这个挡刀人能活久一点,好替他真正爱的女人扛下更多危险!
想到这,沈竹心再也忍不住,痛苦地呜咽出声。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裴斯越连忙走到她身边。
用纸巾帮她擦干眼泪,比划着双手道:【阿心,疼不疼?这次又是我的疏忽。放心,绑你的人,我已经全部处理掉了!】
这样的场景,沈竹心已经经历过太多次。
以前她每次遇袭,裴斯越都会用极度残忍的手段报复回去。
他会先打断那些人的骨头,让他们躺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再像扔垃圾一样扔进鲨鱼堆里。
最狠的时候,他甚至亲自拿枪把人打成筛子,拖进焚化炉烧到连渣都不剩。
沈竹心曾天真的以为,裴斯越这般狠厉的报复,是因为太爱她,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所以哪怕她再太痛苦,也会为了照顾裴斯越的情绪,笑着说自己没事。
现在想想,她满心感动的样子在他眼里一定很蠢,很好笑吧!
裴斯越没有察觉到沈竹心眼神中的死寂,吩咐助理买了她最爱的白色桔梗花送到病房,又让私厨做了适合养伤的饭菜,一勺一勺喂到她嘴边。
就在这时,裴斯越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眼底陡然闪过一丝亮光。
紧接着,他借口医生找他交代医嘱,起身匆匆离开。
沈竹心有些不安,鬼使神差地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撑着虚弱的身体,慢慢挪出了病房。
走廊转角,她看见两道相拥的身影。
裴斯越把顾凉月压在墙上,一只手抵在她头顶,低头吻着她的发顶:“谁让你跑来的,不知道最近不太平?”
“我想你了嘛。”顾凉月搂着他的腰,语气带着撒娇的委屈。
“斯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明明我们深爱着对方,却还要遮遮掩掩,这样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就快了。”裴斯越低头,把她往怀里又紧了紧,“我派去卧底的人已经摸到核心了,很快就能把对方连根拔起,最多七天,到那时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
顾凉月唇角悄悄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佯装担心地问:“那沈竹心怎么办?”
“七天后,是我和沈竹心的结婚纪念 日,我会以庆祝为由把她带上邮轮,送到国外,没有我的允许,她永远没法再回来。”
躲在拐角处的沈竹心瞳孔一震,手指紧紧抠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倒下去。
半个月前,裴斯越说要带她去邮轮上过纪念 日。
那时他把她搂在怀里,眼神温柔:【你是海边长大的孩子,一定很想念大海,到时我会在海上燃放烟花,让整片夜空为你而亮。】
可他从来不知道。
她在渔村受尽屈辱,父母也在海难中身亡。
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片冰冷的大海。
“对了,你拿上这个。”裴斯越忽然想到什么,摘下脖子上的护身符,塞进顾凉月掌心,“你把这个带在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沈竹心指尖颤抖。
那个护身符......是她当年跪在寺庙的山路上,从山脚到山顶,一步一叩求来的。
只因裴斯越仇家太多,她怕他也遭遇不测。
可现在,他却把她满心的牵挂,转手送给了顾凉月。
沈竹心深呼吸,眼底绝望散去,只剩一片冷寂。
既然裴斯越不需要她了。
那她便如他所愿,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