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用手比划,示意自己是府中的医女,让他安心静养。
沈昭却猛地伸出手,紧紧攥住我的手腕。
他掌心滚烫,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腕间因施术而浮现的红痕,艰难开口:“沈昭……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自那以后,沈昭待我便格外不同。
他特意在府中清净处为我辟出一方小院,让我安心钻研医术。
他常来我院里小坐,我说不出话,他便学着看懂我的手语。
有时我带他认草药,他教我写字。
渐渐地,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温柔,会在起风时为我披上衣衫,在我煎药时默默陪在一旁。
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我们之间悄悄生长。
出征前夜,他在药圃找到我。
那时我手上也沾着泥,他却像珍宝一样捧在手心,眼神灼灼:“阿阮,待我此战归来,必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可还未等到他凯旋,噩耗却先一步降临。
去年冬天的一个傍晚,沈昭的副将赵莽跌跌撞撞地冲进我的小院。
“阮姑娘!”他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将军……将军他出事了!他在深山里遭遇了雪崩……我们找到他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将军临行前特意嘱咐,若是他遭遇不测,一定要来找您……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我手中的药杵“哐当”一声落地,脑中一片空白。
来不及多想,我随着赵莽连夜策马,去深山寻他。
可他终究没能等到我。
我到时,他的尸身已经被安置在冰棺之中,再无半分生机。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已经死过一次,我拼尽一切才从鬼门关将他拉回,如今怎舍得眼睁睁看他再次离去?
可是指尖触及他冰冷的面容,那彻骨的寒意让我浑身一颤。
他已经逝去一天一夜,身躯都已僵硬……逆命诀真的还能起作用吗?
若是强行施术,又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五年?十年?还是……更多?
我不敢想。
可是……若还有一线希望呢?
赌一把吧!
我不再犹豫,再一次催动了逆命诀。
这一次的反噬来得更加凶猛,仿佛有无数冰刃在体内疯狂搅动,撕扯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全身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响,像是下一刻就要寸寸断裂。
待术法完成,我只觉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
我瘫坐在地上,虚弱地抬起手腕,只见上面赫然多了十条清晰的红痕。
难道这些红痕就代表着我每次施术所失去的寿元?
我的心头竟泛起一丝欣慰,十年而已……
十年换一命,我终究是赌赢了。
就在这时,冰棺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喘息。
我挣扎着起身,正对上沈昭缓缓睁开的双眼。
他还很虚弱,却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我鬓边骤然生出的一缕白发。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眼底的情绪剧烈翻涌着。
“你又救了我一次……”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沉重,“阿阮,我此生必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