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薄靳宸和苏郁僵持的模样,尴尬的交换着眼色,纷纷找借口告辞。
脚步声杂乱而去,大门开合间,灌进一股深秋的凉风,吹的苏郁湿透的风衣下摆贴着小腿,刺入骨髓的凉。
林初凝拿着纸巾轻轻擦拭脸颊和脖颈,声音又响了起来:“阿宸,郁郁,你们两个别吵架,有话好好说。”
说完,将纸巾递到苏郁面前:“郁郁,有些地方我看不到,你能帮我擦一下吗?”
苏郁一动不动。
林初凝脸色顿了一瞬,有些纠结的看向薄靳宸。
薄靳宸接过纸巾,专注的给林初凝擦拭着下巴上残留的酒渍,动作专注到近 乎虔诚。
恍惚间,苏郁想起了曾经她给薄靳宸烤面包,被烫到后,他也是这般温柔的给她上药,还凶巴巴的教育她,让她以后再也别进厨房。
苏郁眨了眨眼,觉得眼眶忽然有点酸。
22岁的苏郁被薄靳宸捧在手心里,可26岁的苏郁却被薄靳宸厌烦透顶。
三年来,他不碰她,也不回家。
圈里都说她恶心,为了嫁入豪门连自己的小叔叔都不放过。
在他们眼里,她一个孤女被收养还不知足,竟然破坏别人的感情用道德绑架薄靳宸一辈子。
但似乎没人记得,当初薄靳宸出车祸命悬一线的时候,是她抽了身体一大半的血救了他。
她要道德绑架,那个时候就绑了。
薄靳宸给林初凝擦完说要送她回家。
林初凝温顺的点头,看向苏郁,声音放的更柔:“郁郁,你也别太冲动,有什么事等阿宸回家再好好谈。”
苏郁无声的笑了笑,安静的转身上楼。
主卧很大,也很空。
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新款,梳妆台上是成套的顶级护肤品和珠宝,这些全是薄靳宸给的,像圈养金丝雀的精致笼子。
她曾经满心欢喜的接受,以为这是爱的证明。
后来才明白,这不过是对她处心积虑上位得来“薄太太”这个头衔的讽刺。
所以这些奢侈品放在眼前,对苏郁来说,就成了折磨。
苏郁只在行李箱里放了几件她自己买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就拎着箱子下楼。
客厅里一片狼藉,苏郁目不斜视,径直走向玄关。
手刚触碰到门把手,门就被从外面推开。
薄靳宸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雨水气息堵在门口,看到她手里的行李箱后,喉结剧烈的滚动了一下。
他嗤笑一声,讥诮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子刮着苏郁的耳膜。
“苏郁,装样子也要装的像一点,就收拾这么点破烂东西。”
他向前一步,目光死死盯着她平静无波的眸,试图找出一丝一毫赌气的痕迹:“是打算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找个借口回来拿东西?”
苏郁提着箱子的手指用力到骨指泛白,她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小叔叔。”她声音很轻:“这里的东西,没有一件真正属于我,净身出户,自然不用带走不属于我的东西。”
对于薄靳宸对她的误解,她以前会很着急解释,像个疯子一样试图洗掉他对她的偏见和厌恶。
日子过着过着,现在,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什么呢。
好像开口都是曾经说过的,在开口前就知道他不信,说不说也都一样。
薄靳宸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然后又无力的松开。
“苏郁,你别后悔。”
“好。”苏郁柔柔一笑:“小叔叔,谢谢你收养我这么多年,以后的路,郁郁就自己走了。”
说完这句,她绕开他,融入了雨中。
这个家每一处都精致完美,却也冷的像坟墓。
她曾经在这里等待过无数次,等来的只有更深的失望和彻骨。
到后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了。
她没有家人了,薄靳宸就是她生活的所有,放弃他,就像是生生剜掉身上一半的肉。
她难以形容这种痛苦。
但她真的不想要了。
过了很久,薄靳宸都仍然僵立在玄关,他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别墅,喉咙里有火烧,整个胃都在烫。
他下意识想拽一拽领带,却发现根本没有领带。
“呵。”
他笑了下,自我安慰。
那个金丝雀一样的女人不可能离开他。
她没有父母,没有家,没有朋友,她只有他了。
苏郁只有薄靳宸了。
她又怎么可能会离开他呢。
......
薄靳宸难得在别墅睡了一晚。
醒来时,怎么都找不到那块百达翡翠腕表。
他平时从不操心这些琐事,每天早上都由苏郁给他打理的妥妥贴贴,然后助理来别墅取了,给他送到公寓去。
今天是头一次,觉得哪儿哪儿都杂乱无章。
越找脸色越黑,最后实在找不到了,掏出手机给苏郁打了电话。
响了一声后,直接被挂断了。
薄靳宸一愣,眉眼阴鸷层层落下。
从结婚到现在,她的手机一直都是24小时开机,无论他什么时候打,苏郁都会第一时间接起来。
挂断,是头一次。
再打,忙音,挂断。
薄靳宸紧紧的攥着手机,深呼吸两次后无果,猛的将手机掼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张伯听到声音从楼下上来,战战兢兢。
薄靳宸坐在床边,点燃了一支烟,眼底有种暴戾骇人的冷,风雨欲来:“给苏郁打电话,打到她接为止。”
然而,他这后半句话像是多余。
张伯播出去的第一秒,苏郁就接通了。
显然不接电话这件事,就只针对薄靳宸。
张伯看了一眼薄靳宸阴郁的神情,颤颤巍巍道:“夫人,先生的腕表找不到了,您能不能回来一趟?”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传来苏郁温淡的嗓音。
“在衣帽间左手边从上往下数第二个柜子里。”她顿了顿:“以后这种事不必问我了,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