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躲藏。
她其实很想看一看,五年未见,他变成了何等模样。
可是,她竟有些害怕......
这副身体与她的相貌足有六、七成相似,若被秦霆洲瞧见,只怕又徒增变故。
可让姜意没想到的是——
她已如此谨慎,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还是惊鸿一瞥,隐隐瞧见了她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侧颜。
“停!”
那个一贯淡漠的男人,一双冰冷的眸子内,瞬间掀起了一阵风暴。
“吁!”
霎时间,后面跟随着的护卫们也都连忙勒马。
两侧那些围观的百姓们,见状很是不明所以,却并不妨碍他们个个无比兴奋。
有些女子们更是羞红了脸,总感觉摄政王是在看自己呢。
秦霆洲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
他那如火焰般的眸子,只一寸寸在人群之中扫过,想要寻找刚才那道分明很熟悉的人影。
可惜,什么都没有。
那股熟悉的失望感再次袭来,他的心口钝钝直疼。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了。
她竟连一次,也不肯入他的梦。
秦霆洲强压下眼底的痛,猛地一夹马肚,再次疾驰而去。
“姑娘,你怎么蹲在摊位底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待人群逐渐散去,姜意也被摊主发现了。
她讪讪一笑,赶紧掀开垂落下地的布帘,从摊位地上爬了出来。
“没事,刚才那个鞋样子我要了,多少钱......”
......
回府之后的姜意,就开始认真做起了针线。
原主对于这些都很擅长,姜意如今也越发的信手拈来。
忙碌过程中,也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
谢元深起初没当回事,直到瞧出那似乎是双男人的鞋,顿时就警觉起来。
他知道,姜意家里是有个弟弟的。
当时也就是其父病逝,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姜意才被家人暂时卖进侯府做了下人。
但也不能排除还有其他男人。
“放心,是给你做的。”姜意浅笑道。
原主最开始因格外伶俐漂亮,被分到了老夫人身旁做三等小丫鬟,后来又被指派到了谢元深身边做二等丫鬟。
在府内,
便是同等丫鬟,那么在老夫人身旁伺候的,就默认比别处高出半等来。
因着这层身份,又有后来谢元深的喜爱,原主就逐渐飘了。
哪怕姜意这段时间出门并不多,却也知晓,此次出事之后,不知多少人在暗中幸灾乐祸。
姜意并不在乎这些,她只想安宁到成功离开。
“你的卖身契是不是快到期了?”
谢元深忽然问。
姜意的眸子紧了一下,便听他又说:“便就不必再续了。”
姜意知晓他的意思。
便是同为姨娘,奴籍与良籍,有很大不同。
姜意没说话,继续忙手里的活。
谢元深却只当她答应了,害羞才没多言的。
......
谢元深毕竟有官身,更有各种应酬,在家的时间并不算多。
如今大部分时间,姜意也都是独处。
她与侯夫人的“约定”,也都很默契的没有散播出来,生怕被谢元深提前知晓。
府内的众人们不明所以,见夫人态度似乎缓和,却不由悄然议论起来。
“世子这般维护意儿姑娘,只怕提姨娘的事也就最近了。”
“哪又怎样?待世子妃进门,照旧没她好果子吃。”
“......”
一个穿着杏色罗裙的大丫鬟,提着食盒路过,将拐角长廊处这几个管事婆子的议论声,尽收耳底。
静萱脚步微微一顿,打算转身,绕开此处。
却被其中一个大嗓门的婆子给叫住。
“静萱姑娘,你从前是侯夫人身旁的,世子若抬姨娘,定也有你一席之地。”
闻言,静萱的眸子暗了暗。
她微微屈膝,行了半礼,笑道:“您说笑了。此等大事,自有老夫人、夫人做主。我等听安排便是。”
说完,她匆匆告辞离去。
婆子们则暗嗤一声,就可劲儿装吧。
静萱绕了一番路,才重回世子院内。
她见姜意正在擦桌子,便赶紧上前要自己来。
“无妨,我也得适当活动一下筋骨。你怎回这么晚,是厨房那边人很多吗?”
姜意笑问。
世子身旁通常会有两个大丫鬟。
只不过,静萱与原主的性子截然不同,她沉稳低调内敛,在府内的存在感并不强。
这些天来,也多亏了静萱的细心照顾,否则姜意只怕还得再养几日。
静萱点点头,含糊揭过。
却不知,姜意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些天里,姜意一直在想,当初的告密者究竟是谁呢?
那几个听原主吹牛的小丫头,都是刚买进来的,最大的也才十三岁。
便是有心,只怕也很难能搭上将军府那样的门楣。
姜意上辈子的父亲,是大理寺卿,掌管整个南越刑律。
也曾有心扶大厦之将顷,奈何整个国家根儿都烂了,父亲孤掌难鸣。
姜意虽是女子,却也耳濡目染。
比如前世之事,如今冷静下来再细细回味,便能发现些许端倪。
秦霆洲虽冷漠果决,但也不至于狠心到那种程度。
自己一心求死不假,但出王府的过程,是否太过于顺利了?
可惜当时的姜意,万念俱灰。
也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怀孕脑子变笨,各种情绪之下,她最后选择了玉石俱焚。
倒也谈不上后悔。
双亲不在了,孩子也没了,心爱的男人也要另娶他人。
活着,便也就没了太大意义。
断案有个规律:
这件事发生之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那么谁的嫌疑就最大。
同理,原主若死了。
那么同为大丫鬟的静萱,就是姨娘唯一的候选者。
姜意也只是在心里暗暗猜测,真想要验证此事,倒也不算很难。
在世子院子里,本还有一个丫头。
那是谢元深先前在外面捡回的,取名绿衣。
绿衣大约是在外面过够了朝不保夕的日子,总想着爬谢元深的床,想要找一张长期饭票。
哪怕被拒绝,她也不气馁。
绿衣还曾对原主说过:“世子心软,便是他不喜欢我,最后肯定也会给我一个名分养着的。”
原主虽也心生嫉妒,但也就是冷脸或者嘲讽几句罢了。
谁也没想到,就在几天后,绿衣忽然就投了井。
侯夫人查了一番无果后,便不了了之。
谢元深倒是挺自责,以为绿衣是被拒绝一时想不开。
丫鬟的贱命不值钱,如一阵微风在侯府刮过,须臾便了无痕。
姜意打算假扮成死去的绿衣,夜半去探一探静萱,没准儿真能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