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铺村。
一座坟茔孤零零的坐落在山冈上。
墓碑上刻着六个大字:爱妻程婉柔之墓。
楚扬跪在坟墓前,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墓碑,仿佛在抚摸记忆中,少女美丽动人的脸庞。
“婉柔,我们的仇已经报了。”
“我亏欠你的实在太多,这辈子没机会还你。”
“如果有来生,我给你当牛做马!”
说完,楚扬拿起酒瓶,在坟前洒了半瓶,又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半瓶。
他流着眼泪,凝视着面前的墓碑。
程婉柔的墓碑,是楚扬亲手立的。
虽然墓碑上刻着“爱妻”两个字,但楚扬跟程婉柔,并没有真的结过婚。
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私定终身。
楚扬父母早亡,但学习成绩却十分优异!
高中毕业,他不出意外的考上大学。
然而,却被二叔家的堂哥鸠占鹊巢,顶替了他上大学的名额。
楚扬势单力薄,二叔又是十里铺村的村长,几次想要讨回公道,换来的却是遍体鳞伤。
心灰意冷之下,楚扬开始自暴自弃,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整日酗酒、赌博、麻痹自己。
然而,程婉柔却是没有放弃他,一次次伸出手,想要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这般浑浑噩噩半年之后,年关将近。
顶替楚扬去上大学的堂哥楚前进放假回村,上门嘲讽寻衅,却无意中撞见了程婉柔在楚扬家中幽会。
楚前进本就觊觎程婉柔的美貌,当场以揭发楚扬跟程婉柔两人搞破鞋为要挟,威胁程婉柔陪他睡觉。
楚扬一怒之下跟楚前进打起来,最终失手把楚前进打死。
彼时的楚扬年仅十八岁,杀了人,内心顿时被恐惧填满。
程婉柔反倒表现的比他更镇定,提出可以帮楚扬顶罪。
自幼父母双亡的楚扬,胆小怕事,养成了自卑懦弱的性格。
听到程婉柔要帮他顶罪,直接答应下来,承诺会帮她照顾家人,并约定等她出狱,两人就结婚。
程婉柔入狱后,楚扬为了躲避楚贵的报复,也躲进了深山老林。
五年的时间,他无数次在野兽的利爪下险象环生,生生练就出一身打猎的本领。
在不用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情况下。
楚扬想要履行承诺,弥补对程婉柔的亏欠。
可等他回到十里铺村,却得知程家已经一口不剩,全都进了坟墓。
原来,程婉柔入狱后不到两年,程家便被村长楚贵利用职权弄的家破人亡。
程婉柔的三个哥哥,两死一残,父母受不了打击,没多久便双双撒手人寰。
而身在狱中的程婉柔也并不好过,在楚贵的刻意安排下,被折磨到精神崩溃,在入狱后的第三年,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背着“杀人犯”罪名的程婉柔埋不进祖坟,甚至连个棺椁都没有,只用了张破草席一卷,便草草下葬。
程婉柔一家的结局,打碎了楚扬内心最后一丝怯懦。
五年在山林中摸爬滚打,死里逃生积攒出来的杀气和戾气集中爆发!
楚扬跪在程婉柔的坟前发誓,一定要让楚贵一家血债血偿!
终于,在三年后的今天,楚扬完成了立下的誓言,手刃了最后一个仇人。
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大仇得报后的快意。
因为那个深爱他,不惜替他坐牢的女孩,已经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楚扬完成了复仇,却也对前路感到迷茫,找不到方向。
亦或者说,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回忆完过往人生,楚扬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他凑近,把脸贴在冰冷的墓碑上,呢喃道:“婉柔,你最怕黑了,这些年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孤单吧?”
“别怕,我马上就会去找你了。”
“从小到大,你都像个太阳一样,一直温暖我,照亮我。”
“下辈子,换我来照亮你......”
楚扬露出释怀的微笑,利刃对准手腕划了下去。
鲜血汩汩流出,他的脸庞很快失去血色,意识也开始模糊。
就在他眼皮愈发沉重之时,隐约看到不远处出现一个绑着一对麻花辫的女孩。
女孩含羞带怯的看着他,冲他招手道:“扬哥,天都要黑了,再不过来,我可不等你了!”
说完,转身跑开。
“婉柔!”楚扬拼尽全力,追逐女孩的背影而去。
......
“扬哥,你别急,好像有人来了!”女孩语气中带有惊慌,按住那双已经伸进衣服里的手。
楚扬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白皙的肤色,精致的五官,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秋水般温柔的眼眸。
不施粉黛,便已是人间绝色。
楚扬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清晰的痛感让他确定不是在做梦。
“婉柔......真的是你!”
他张开双臂,抱住面前的女孩。
力气之大,像是狠不得把她挤进身体里。
然后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扬哥,你轻点,我要喘不过气了。”程婉柔艰难开口,下意识推着面前的男人,但却是连一点缝隙都推不开。
楚扬回过神来,连忙放松一些力气,激动到泪流满面,嘴里不断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程婉柔柳眉微蹙,抬起手臂,把手掌覆盖在楚扬的额头上,狐疑道:“扬哥,你怎么了?”
楚扬张了张嘴,刚要回答。
“砰!”
一声巨响,木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程婉柔吓了一跳,连忙整理衣服上的褶皱,同时躲到楚扬身后。
这时,一个又矮又胖,满脸雀斑的青年走进来,冷笑道:“楚扬,我说怎么敲半天没人开门,原来是在屋里搞破鞋!”
说着,目光跃过楚扬,想要看清楚躲在其身后的人是谁。
看着出现在屋门口,满脸雀斑的胖子,楚扬眼神当中满是凶戾!
楚前进!
这个强占了他大学名额,让他上辈子几十年活在痛苦中的混蛋,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而楚前进的出现,也让楚扬明确了当前的时间点。
一九八二年十二月十九日,农历十一月初五。
这一天,他永远忘不掉!
前世,就是在今天,他失手杀死了楚前进,开启了充满孤独和痛苦的余生。
“楚扬,让哥看看,是哪家的寡妇,长的俊不俊?”楚前进嘿笑着走近,眼神中带有毫不掩饰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