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的月光，总带着几分清冽的寒意，透过竹窗洒在凌尘手中的《青云诀》上，将书页上的符文照得隐隐发亮，刚刚突破凝脉境的凌尘不禁回想起，三天前拜师时的场景，此刻仍在他脑海中回荡。陈长老引他见过门中几位核心长老时，那位负责掌管外门资源的刘长老，看他的眼神便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疏离。当时他只当是前辈对晚辈的审视，未曾深思，直到今日午后去领取月例，才明白那眼神背后藏着的，是实实在在的敌意。
“亲传弟子的月例，本该是三十块下品灵石，外加一瓶三品聚气丹。”刘长老坐在梨花木案后，慢条斯理地用茶针拨着茶饼，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你初来乍到，修为尚浅，用这么好的资源也是浪费。这是十五块灵石，一瓶二品淬体丹，你先拿着。”
案上的木盒里，灵石的数量明显不足，丹药瓶的标签也确实是“淬体丹”——那是引气境弟子用的低阶丹药，对凝脉境修士几乎无用。
凌尘站在案前，指尖微微收紧。他身后的几个内门弟子窃窃私语，目光里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他认得其中一人，是师傅另一个亲传弟子沈风师兄的跟班，此刻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刘长老，”凌尘的声音很稳，“门规上写得清楚，亲传弟子月例按三品标准发放，不分资历深浅。弟子虽愚钝，却也知道门规不可违。”
刘长老拨茶针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门规是死的，人是活的。陈师兄收你做亲传弟子，已是破例，你该懂得知足。”
“弟子不知足的，不是资源多少，而是规矩不公。”凌尘上前一步，目光直视着刘长老，“若是今日因弟子资历浅便克扣月例，明日是否会因弟子出身低微，连修行的资格都要剥夺？”
这话戳中了要害，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刘长老的脸色沉了下来，手中的茶针“啪”地落在茶饼上：“放肆！一个刚入山门的黄口小儿，也敢质疑老夫的决定？”
“弟子不敢质疑长老，只敢维护门规。”凌尘寸步不让。
就在这时，沈风恰好从门外走进来，见状立刻上前打圆场：“刘长老息怒，师弟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师弟，还不快给刘长老赔罪？”他说着，暗中对凌尘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的威胁显而易见，心想:一个刚刚入门的弟子，竟然如此获得师傅的青睐，不惜把《青云诀》都直接传授给他。
嫉妒之心让沈风变得面目全非。
凌尘却像没看见，只是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
刘长老冷哼一声，没再看凌尘，反而对沈风笑道：“还是沈师侄懂事。不像某些人，得了点机缘就不知天高地厚。”
这话里的“机缘”二字，说得格外重，显然是在暗指陈长老收他为徒之事。凌尘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陈长老曾提过，刘长老与十年前被逐出门的一位师兄交好，而那位师兄，正是因为争夺亲传弟子之位时输给了陈长老，才心怀怨恨叛逃的。
原来如此。刘长老的敌意，并非针对他个人，而是迁怒——迁怒于他这个“破例”的亲传弟子，迁怒于力排众议收下他的陈长老。
“既然刘长老不愿按规发放，弟子只能去求见掌门，请掌门定夺。”凌尘转身便要走。
“站住！”刘长老猛地拍案而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克扣亲传弟子月例本就理亏，若是闹到掌门那里，难免落个“以权谋私”的名声。他死死盯着凌尘，像是要将他看穿，“好，好得很！就按你说的，给你三品月例！”
他从库房里取来灵石和丹药，重重摔在案上。聚气丹的瓶塞没盖紧，滚出一粒落在地上，被他一脚碾得粉碎。
凌尘弯腰捡起木盒，对着刘长老拱了拱手，语气依旧平淡：“多谢长老。”
转身离开时，他瞥见沈风站在刘长老身侧，两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那眼神里的阴鸷，让他背脊发凉。
回到竹屋后，凌尘将灵石和丹药收好，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他知道，今日之事，算是彻底把刘长老得罪死了。而沈风与刘长老之间的默契，更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必须尽快巩固凝脉境的修为。”他盘膝坐下，取出一粒聚气丹服下。丹药入口即化，温和的灵气顺着经脉流转，滋养着刚凝聚的灵脉。源纹在丹田内缓缓旋转，将灵气提纯、压缩，效率比单纯运转《青云诀》快了数倍。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透，山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凌尘正沉浸在修炼中，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他瞬间睁开眼，体内的灵气骤然停驻，五感提升到极致。
片刻后，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过院墙，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音。那人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手中握着一柄三寸长的短匕，匕尖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黑影的目光扫过竹屋，确认里面没有动静后，悄无声息地摸到窗边，用匕首轻轻拨开窗闩。
就在他探头向里张望的瞬间，凌尘动了！
他没有直接冲出，而是屈指一弹，一枚被灵气包裹的石子破空而出，精准地打在黑影握匕首的手腕上。
“唔！”黑影闷哼一声，匕首险些脱手，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他没想到屋里的人竟如此警觉。
趁他分神的刹那，凌尘如离弦之箭般撞破木门，手中的铁剑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黑影心口。这一剑又快又狠，没有丝毫试探，招招致命。
黑影反应极快，忍痛侧身避开，同时左手成爪，抓向凌尘的咽喉。他的爪法阴狠刁钻，指尖泛着黑气，显然是修炼了某种邪功。
“邪修？”凌尘眼神一凛，铁剑回撩，逼退对方的同时，脚下步法变幻，绕到黑影身后。他记得陈长老说过，刘长老暗中与几个邪修宗门有往来，看来这杀手，是刘长老请来的。
黑影见偷袭不成，索性不再隐藏，攻势愈发狂暴。他的修为在凝脉境中期，比刚突破的凌尘稍胜一筹，但凌尘的速度和力量远超同阶，更有混沌源纹暗中吞噬对方的灵气，一时之间竟占了上风。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凌尘一边格挡，一边喝问。他想确认，这事是否与沈风有关。
黑影冷笑一声，不答反问：“你可知挡了谁的路？”
“不管是谁，想取我性命，都要付出代价！”凌尘低喝一声，体内源纹全力运转，一股强横的吸力从铁剑上传出。黑影只觉得体内的灵气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流失，动作顿时一滞。
就是现在！
凌尘抓住这个破绽，铁剑陡然加速，避开黑影的爪击，斜斜刺入他的肋下——那里是灵气运转的薄弱点。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黑影的动作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滩暗红，黑影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凌尘拔出铁剑，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心中暗暗道:若我没猜错，沈风为了夺回师傅的青睐，竟与刘长老勾结，不惜买凶杀人。这两人，一个有旧怨，一个有新恨，联手之下，手段竟如此狠辣。
他没有立刻处理尸体，而是先检查了黑影的衣物，在腰间找到一块刻着“影”字的铜牌——这是刘长老暗中培养的死士令牌，上面还沾着一丝淡淡的檀香，与沈风常用的熏香味道一致。
证据确凿。
凌尘将铜牌收好，扛起黑影的尸体，如同拎着一袋杂物般走向后山的悬崖。夜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月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却映不出半分稚嫩，只有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决绝。
将尸体扔下悬崖后，他站在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山风灌入领口，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他眼底的杀意。
“沈风，刘长老……”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们想置我于死地，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更不是心慈手软的圣母。别人敬他一尺，他尚可退让三分；但若是有人想取他性命，他必百倍奉还。
回到竹屋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凌尘用符纸清理掉地上的血迹，将铁剑重新擦拭干净，然后盘膝坐下，继续修炼。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经过一夜的巩固，他的凝脉境修为已彻底稳定，甚至隐隐有了精进的迹象。
门外传来脚步声，沈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师弟，醒了吗？师父让我们去前殿议事。”
凌尘起身，走到门边，缓缓拉开门。
沈风站在门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昨夜的一切从未发生。“师弟今日气色不错，看来修为又有精进？”
凌尘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托师兄的福，确实精进了不少。”
沈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师弟说笑了，快走吧，别让师父等急了。”
两人并肩走向前殿，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看似亲密，脚下却隔着无形的鸿沟。
凌尘知道，这只是开始。与沈风、刘长老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挡路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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