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转向我，又是一副憨厚长者的模样。
“大磊你闭嘴！陈然是咱自己人，还能坑咱？”
他把胸脯拍得砰砰直响。
“没问题！陈然，就按你说的办！叔信你！”
“口说无凭。”我拿出纸笔，“咱们得签个协议。”
许老茂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摆手，油滑地说道：“哎哟，签啥协议嘛！你叔我大字不识几个！”
“而且这样多见外？我许老茂作为一村之长，一口唾沫一个钉，还能赖你的账？”
“乡里乡亲的，讲究的就是个信任！”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真诚的脸，仿佛看到了上一世他磕着烟灰，慢条斯理告诉我“就剩八毛八了”时的模样。
心里冷得像冰，脸上却缓缓露出笑容。
“行。”我点点头，“村长，我信你。”
“难得来一趟城里，你们坐会儿，我出去买点菜，中午就在这儿吃顿便饭。”
“这怎么好意思……”
许老茂假意推辞，笑容却更盛了。
我没再多说，拿起菜篮子出了门。
一下楼立刻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打开了连接家里客厅监控的APP。
清晰的画面和声音传了出来。
许大磊压低声音抱怨：“爸！你疯了？”
“十三万啊！还没见着桃子钱就先给他？”
“他要是拿了钱跑路怎么办？”
屏幕上，许老茂脸上那副老实敦厚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你懂个屁！”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得意。
“我答应他，不过是哄着他赶紧把桃子卖出去。”
“这眼看着桃子一天天熟透，再烂在地里，咱们村今年都得喝西北风！”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旧茶杯喝了一口。
眯着眼，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只要车子来了，桃子就肯定能卖出去。”
“钱打到咱们帐户上，到时候给不给他钱，什么时候给，给多少，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许大磊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和他爹如出一辙的奸笑。
“高啊，爸！还是您想得周到！”
“空口白牙答应他，到时候赖账他又能怎样？”
“陈然他爸都死好几年了，就剩个病秧子老妈在医院躺着，到了咱们村里，一个人还能翻得天去？”
“哼。”许老茂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要是识相，乖乖认了，看在卖出桃子的份上，说不定还能给他个三瓜两枣，堵堵他的嘴。”
“要是不识相，非要闹……”
他没把话说完，但眼神里的阴狠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大磊搓着手，一脸兴奋：“对！到时候全村人都指着咱家吃饭，拿了咱的好处，谁还会帮他说话？”
“他说破天去，也没人理他！”
“协议？狗屁！”
“没白纸黑字和手印，那就是个屁！”
“就算打官司咱们也不怕他！”
父子俩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稳操胜券的傲慢，和对他人命运拿捏在手的快意。
我站在墙外，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关掉监控，我朝菜市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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