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蹄声不再是隐约的闷雷,而是化作了清晰可闻、震彻大地的轰鸣!夜幕之下,荒原仿佛都在那密集的马蹄践踏下颤抖。一股冰冷的杀伐之气,随着夜风,先于骑兵本身,席卷了整个流民营地。
刚刚因获得食物而泛起的一点生机,瞬间被冻结。粥碗被打翻在地,无人顾及。孩童的哭声被母亲死死捂住,变成了压抑的呜咽。所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要将那刚刚点燃的微弱火苗彻底扑灭。
“都不要乱!按陈兄弟说的做!”赵铁柱的咆哮如同炸雷,在恐慌蔓延开之前,强行稳住了局面。他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挥舞着那根血迹未干的撬棍,怒吼着,“能拿动棍子的,都跟老子到前面去!婆娘娃娃,往后躲!”
混乱中,一种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人们行动。苏云卿和林清瑶立刻站了出来。
“快!带上孩子老人,往那边土沟里退!”林清瑶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她指挥着妇孺向营地后方一处天然形成的浅沟转移。
苏云卿则大声呼喊着之前确定好的“医护队”成员:“帮忙抬伤员!带上草药和水!快!”
陈远之的心脏也在疯狂跳动,但他强迫自己将所有情绪压下去。他快步冲到营地最前沿,那里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破烂推车、行李和白天匆忙堆起的矮矮的土坎作为屏障,几乎谈不上任何防御力。借着朦胧的星光和营地篝火的余光,他已经能看见官道方向烟尘大作,一条蠕动的黑线正迅速放大,那是至少数十骑,甚至可能上百骑的轮廓!马蹄声如狂涛般涌来,声势远非白天的运粮队可比。

“弓箭!他们一定有弓箭!”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陈远之脑海。面对骑兵冲击,他们这群毫无甲胄、武器简陋的乌合之众,如果结阵站在旷野上,只会成为活靶子!
“不能结阵硬抗!散开!所有人都散开!依托这些破烂车和土坎躲好!”陈远之立刻改变了原先稍显乐观的设想,嘶声下令,“赵大哥,让你的人三人一组,分散开!等他们冲近了,马速慢了,再听我号令,专打马腿!或者用投石索砸人!”
这是最无奈,也是最现实的选择。用空间和分散,来抵消骑兵的冲击力和弓箭的杀伤。
赵铁柱瞬间明白了陈远之的意图,立刻呼喝着,将聚集起来的七八十名青壮(包括他的矿工和临时鼓起勇气的其他流民)驱散开来,各自寻找掩体。有人躲到破车后面,有人匍匐在土坎下,有人甚至直接趴在了地上的浅坑里。他们手中紧紧握着磨尖的木棍、撬棍、绑着石块的投索,还有大量随手可及的、拳头大小的石块。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但在绝境和赵铁柱等人的带领下,也燃烧着一种困兽犹斗的凶狠。
陈远之自己则伏在一辆侧翻的破车后面,手里紧握着他那根“长矛”,眼睛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骑兵洪流。他甚至能看清对方骑士身上皮甲的轮廓,以及手中高举的、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冷寒光的马刀和长枪。
来了!
“咻咻咻——!”
如同毒蛇吐信,一片密集的箭雨率先从奔驰的骑兵队伍中抛射而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流民营地覆盖下来!
“躲好!”陈远之大吼。
“噗噗噗!”
箭矢狠狠地扎进土地、破车、甚至是来不及完全躲藏的人体!惨叫声瞬间响起!一个趴在陈远之不远处的流民,被一支流箭射穿了肩膀,发出凄厉的哀嚎。另一个躲在车后的汉子,则被透过缝隙的箭矢射中了小腿,痛得满地打滚。
仅仅一轮箭雨,就带来了数人的伤亡,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恐慌如同瘟疫般再次试图蔓延。
“不要怕!他们的箭射不了几轮!”陈远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尽管他自己的手心也全是冷汗。他知道,骑兵高速奔驰中,弓箭的准头和持续射击能力都有限。
果然,在射出两三轮箭雨,造成十余人伤亡后,骑兵队伍已经冲到了营地边缘!他们显然没把这些流民放在眼里,意图凭借马匹的冲击力,一次凿穿,将这些“乱民”彻底冲垮、踩碎!
马蹄声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脸上带着狰狞和轻蔑,手中的马刀已经扬起,准备进行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就是现在!打!”陈远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反击的怒吼!
“砸!”赵铁柱如同猛虎出闸,从一辆破车后暴起,手中的撬棍没有砸向骑士,而是狠狠扫向冲到他面前那匹战马的前腿!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战马发出一声悲鸣,轰然向前栽倒!马背上的骑士猝不及防,直接被巨大的惯性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还没等他爬起,就被旁边几个红了眼的流民用乱石和木棍淹没。
与此同时,分散在各处的流民青壮们也爆发了!
投索甩出的石块呼啸着砸向骑兵的面门和胸膛,虽然威力不大,但足以造成干扰和疼痛。
更多的人则是学着赵铁柱,悍不畏死地用木棍、撬棍去捅、去扫马腿!他们没有章法,只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不断有战马被绊倒、被打伤,嘶鸣着倒下,将背上的骑士摔落。一旦落马,失去了速度的优势,这些身着皮甲的兵丁,立刻陷入了流民愤怒的海洋。乱石、木棍、甚至是牙齿和指甲,都成了武器!
战斗在瞬间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贴身混战!
陈远之也遭遇了险情。一名骑兵策马直冲他藏身的破车,长枪直刺而来!陈远之猛地向旁边一滚,长枪“噗”地一声刺穿了破车的木板。那骑兵用力拔枪,陈远之却趁机从地面弹起,手中的木矛不再是刺,而是用尽全力,如同投标枪般,朝着马腹狠狠投掷过去!
“噗嗤!”木矛的尖端虽然粗糙,但在巨大的动能下,依然刺入了战马相对柔软的腹部!战马吃痛,人立而起,疯狂蹦跳,将那骑兵也颠了下来。陈远之不等对方站稳,合身扑上,从后面死死勒住对方的脖子,两人翻滚在地,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斗。那兵丁力气很大,拼命挣扎,用手肘猛击陈远之的肋部。陈远之只觉得一阵剧痛,眼前发黑,但他咬紧牙关,死不松手!他知道,此刻松手,就是死!
就在他几乎要窒息晕厥时,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了那兵丁的头上!兵丁的动作一僵,陈远之趁机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那兵丁的身体软了下去。陈远之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旁边一个吓得脸色煞白、手里还拿着石块的半大孩子——那是白天跟着林清瑶虚张声势的孩子之一。
战场上一片混乱。流民们凭借着一股血气和不畏死的疯狂,竟然暂时顶住了骑兵的第一波冲击!官军显然没料到会遭到如此顽强的、甚至是同归于尽般的抵抗。他们的队形在混战中变得散乱,速度优势丧失殆尽,反而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泥潭。
赵铁柱浑身是血,有他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他如同战神附体,撬棍挥舞得虎虎生风,已经砸翻了两骑,此刻正和一个落马的军官模样的汉子缠斗,那军官手持腰刀,武艺明显高出普通兵丁一截,赵铁柱一时竟奈何不得。
苏云卿所在的“医护区”也并不安全,几支流箭射了过来,险些伤到人。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在混乱中,冒着危险,将几个受伤的流民拖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进行紧急包扎。他的冷静和专注,无形中稳定着后方的人心。
林清瑶则组织起一些胆大的妇人,冒着流矢,将烧开的热水和能找到的布条送到前沿,给受伤的人简单清洗伤口。她们的行动,让前方拼杀的人知道,他们并非孤军奋战。
战斗持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官军丢下了十几具人马尸体和七八个受伤被俘的兵丁,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混乱而惨烈的消耗,在一名军官的呼哨声中,如同潮水般退去,很快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赢了?
我们……打退了官军?
幸存的流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看着官军退走的方向,又看看身边倒下的同伴和敌人的尸体,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悲痛同时涌上心头。欢呼声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哭泣和劫后余力的喘息。
陈远之挣扎着站起来,肋部传来阵阵刺痛。他环顾四周,营地前沿宛如修罗场。阵亡的流民尸体和官军的人马尸体混杂在一起,粗略看去,己方至少付出了二三十条生命的代价,受伤者更多。
赵铁柱走了过来,他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但他浑不在意,咧嘴笑道:“陈兄弟,咱们赢了!这帮龟孙子被咱们打跑了!”
陈远之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看着那些倒下的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心中沉甸甸的。这只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凉州卫这次吃了亏,下一次,只会来得更凶猛。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统计伤亡。”陈远之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把阵亡的乡亲……好好安葬。敌人的尸体,集中处理。”
他的目光越过血腥的战场,投向深邃的夜空。
这一夜,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守住了这来之不易的微光。但这微光,还能在这黑暗的世道中,燃烧多久?
(第五节完)
---
下一节预告:击退清剿,伤亡惨重。陈远之如何安抚人心,处理俘虏,并坚定地带领大家寻找新的生路?内部分歧开始显现,资源匮乏的压力与日俱增,他们能否在下次风暴来临前,找到那个能庇护他们的“根据地”?敬请期待第六节:《抉择与远行》。

![[工业大明:从流民到万国一统]完结版免费在线阅读_[陈远安宁]后续更新+番外](http://image-cdn.iyykj.cn/0905/b857ea0600bbdb8af0b70fe370c36745e09c59ab3cfc79-AKrnFG_fw480webp.jpg)

![[沉默的荣耀:我想改写结局]完整版在线阅读_唐克唐可达全文免费无弹窗阅读_笔趣阁-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77970b446d53438814e2f3ba44d4492e.jpg)

![[穿越大唐:你让我坑蒙拐骗偷?!]后续更新_马彦外卖员全文+后续-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e02f1100172dbdb0eb0fc34a5ddcc26c.jpg)
![[同学会签到,我被拦在了精英区外面]小说无删减版在线免费阅读-胡子阅读](http://image-cdn.iyykj.cn/0905/25e8a6305e9d6b738a8cef4e8c05757e2edaeda720c881-TyUu1u_fw480webp.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