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偏殿出乎意料地安静。送饭的老宦官依旧板着脸，但送来的食物似乎不再那么敷衍，至少是热的，偶尔还能见到几点油星。显然，那天发生的事情，已经通过某种渠道，隐隐传开了一些。
龙武乐得清静，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他让小邓子找来一些石块、木棍，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制定了一套极其严苛但高效的恢复训练计划。从最基础的呼吸调整、肌肉拉伸，到逐渐增加负荷的力量训练。同时，他利用小邓子偷偷带来的少量食材，尽可能地补充营养。
这具身体底子太差，又久经亏空，进展缓慢，但龙武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
“殿下，您这练的是什么功夫？看着好生奇怪。”小邓子好奇地看着龙武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姿势，缓慢而稳定地做着俯卧撑的变体动作。
“强身健体罢了。”龙武没有过多解释。现代特种兵的体能训练体系，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无异于天书。
除了体能，他更注重情报的收集。通过小邓子，他了解到更多南安国的情况：北境与赵国的战事不利，连失两城，朝中主和派声音渐起；皇帝沉迷炼丹，疏于朝政，大权逐渐旁落到以丞相王莽（与西汉那位同名，纯属虚构）和三皇子刘琨母族为首的勋贵集团手中；民间赋税沉重，流民渐多，已有小股盗匪起于山泽。
“山雨欲来啊。”龙武心中暗道。乱世，是野心家的舞台，也是他这类人的机会。
这天下午，小邓子匆匆回来，脸色有些异样。
“殿下，奴才刚才听说……翠微宫的张才人，病得很重，太医署的人去看过，都摇头，说是……说是可能就这几天了。”
翠微宫张才人？龙武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是原主生母生前为数不多的交好之一，性子温和，不得宠，在原主被废后，也曾暗中托人送过几次东西，虽然后来断了联系。这是个懂得感恩，却也明哲保身的人。
“什么病？”龙武随口问了一句。
“听说是染了风寒，但一直不好，拖成了肺痨之症，咳得厉害，还带着血丝。”小邓子压低声音，“太医署的人嫌晦气，都不肯用心治了。”
肺痨？肺结核？在古代确实是疑难杂症，但在现代医学面前，并非完全无解，尤其是在早期和中期。龙武作为特种兵，系统的战地急救和常见疾病处理是必修课，加上一些野外生存和中草药知识，虽然比不上专业医生，但思路远超这个时代的郎中。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
“小邓子，”龙武沉吟片刻，“你想办法，偷偷去一趟翠微宫，找到张才人身边信得过的宫女，告诉她，我或许有办法缓解才人的病痛，但需要知道详细的症状，并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问的。”
小邓子吓了一跳：“殿下，这……这能行吗？而且万一被发现了……”
“照我说的做。”龙武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小心些，不会有人注意你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宦官。记住，只是询问症状，不要承诺什么，也不要拿任何东西回来。”
他需要验证一些想法，也需要在宫廷这潭死水中，投下第二颗石子，看看能激起怎样的涟漪。救治张才人，若能成功，是一份人情，一个潜在的盟友，也是对他自身知识和能力的一次测试。即便不成，他也没有损失。
小邓子看着龙武平静而深邃的眼睛，一咬牙：“是，殿下！奴才这就去！”
看着小邓子消失在门外的背影，龙武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荒芜的杂草。
驭人之术，不止是收服猛将，也包括在这些细微处布局。医术，在这缺医少药的时代，有时比千军万马更有力量。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一条条无形的线，正以这座破败的偏殿为中心，开始向整个南安宫廷，乃至更遥远的地方，悄然延伸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