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血色符文悬浮在半空，不过巴掌大小，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原始的某种规则力量。它缓缓旋转，每转动一分，散发出的威压便强盛一分，那是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不容违逆的霸道。
阴鸷男子斩出的那道淡青色剑气，在触及这血色力场的边缘时，竟如同冰雪遇阳春，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什么鬼东西？！”阴鸷男子脸色骤变，他身后的两名同伴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
眼前这景象太过诡异。一个本该死在乱葬岗的废柴少年，怀里抱着一只来历不明的重伤白狐，竟然凭空画出了一个让他们灵魂都感到战栗的符文？
赵墨渊对那三只蝼蚁的反应视若无睹。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怀中的白狐和空中那道血契之上。
这“九幽血魂契”，乃是他当年征伐某个擅长御兽的古老种族时，从其圣地中夺得的至高秘法之一。一旦签订，仆从一方的一切，包括生命、修为、甚至部分神魂，都将与主人深度绑定。主人死，仆从必亡；仆从若心生叛逆，主人一念便可让其魂飞魄散。而仆从的力量，在主人需要时，亦可被强行借用。
霸道，残酷，且极不平等。
若非此刻身陷绝境，体内力量万不存一，他绝不会动用这种需要消耗本命魂血才能发动的禁术。这滴魂血，几乎抽干了他刚刚恢复的那点元气，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
但他眼神中的冰冷与决绝，却未有丝毫动摇。
“签了它，本尊替你解决眼前的麻烦。”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否则，你我便一起葬身于此。对你而言，落在他们手中，下场恐怕比死更凄惨吧？”
怀中的白狐，身体僵硬如铁。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孔里，情绪剧烈翻腾——有滔天的愤怒，有身为九尾天狐的屈辱，有对那血契本能的恐惧，但最终，都化为了一丝深可见骨的绝望与……一丝极其微弱的、对生的渴望。
它能感觉到，身后那三个追兵的气息已经牢牢锁定了这里，杀意凛然。它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油尽灯枯，连维持清醒都已勉强，根本无力反抗。
而眼前这个少年，虽然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睥睨万物的气势，以及这道闻所未闻的强大血契……或许是绝境中唯一的变数。
“吼……！”它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警告与不甘的呜咽。
就在这时，那阴鸷男子似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眼中凶光毕露：“装神弄鬼！一起上，杀了那小子，抓住妖狐！”
三道身影再次扑上，剑光、掌风交织，毫不留情地朝着赵墨渊周身要害袭来。他们虽然惊疑，但绝不认为一个乱葬岗的“尸体”能翻起什么浪花。
劲风扑面，死亡的阴影骤然收紧。
赵墨渊眼神一厉，抚在白狐后颈的手指猛地按下！
“契！”
那滴蕴含着魔纹的魂血，彻底融入白狐的伤口。空中的血色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一个有生命的活物，瞬间缩小，化作一道流光，分别射入赵墨渊的眉心与白狐的额头。
“轰——！”
一股完全不同于幽冥死气的、精纯而磅礴的妖力，带着灼热的温度与一丝混沌未开的神秘气息，顺着血契建立的通道，疯狂涌入赵墨渊干涸的经脉！
“呃啊——！”
这股力量对于他此刻脆弱的身体而言，过于强大和狂暴。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又如同被千万根钢针穿刺，剧痛远超之前吞噬死气之时。他额角青筋暴起，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鲜血。
但与此同时，一股久违的、力量充盈的感觉，也随之涌现！
他怀中原本虚弱不堪的白狐，在血契完成的刹那，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愤怒与屈辱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出来，但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束缚感，让它连挣扎的念头都难以升起。它只能死死地瞪着赵墨渊，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灵魂深处。
而此刻，三名追兵的攻势已至眼前。
赵墨渊猛地抬头！
那双眸子，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漠然，而是充斥了一种狂暴的、带着血色与魔性的杀意！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抬起那只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剑，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阴鸷男子，遥遥一指！
“戮神指！”
并非真正的仙魔指法，只是他以魔尊的战斗意识，模拟其形，强行调动体内那股借来的、狂暴的妖力，凝聚于指尖，骤然点出！
“嗤——！”
一道凝练至极、呈现诡异暗红色的指风，如同撕裂布帛般，轻易洞穿了空气，后发先至，在阴鸷男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点在了他的眉心。
动作戛然而止。
阴鸷男子前冲的势头顿住，脸上的狰狞凝固。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瞳孔中的神采已然迅速涣散。一道细小的红点出现在他眉心，随即，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一击毙命！
剩下的两名追兵吓得魂飞魄散，硬生生止住脚步，看着赵墨渊，如同看着从九幽爬出的恶鬼。
“魔……魔族？！他是魔族！”其中一人失声尖叫，声音充满了恐惧。
赵墨渊缓缓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瘦削，脸色苍白，但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恐怖气势，混合着体内躁动的妖力，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形力场。
他怀抱着那只眼神复杂到极点的白狐，目光扫过剩下两人，如同看着两具尸体。
“轮到你们了。”
他没有再多废话，身形一动，快如鬼魅。虽然借来的力量在飞速消耗，身体也承受着巨大的负荷，但对付这两个炼气期的杂鱼，足够了。
“噗！”“噗！”
两声闷响。他甚至没有动用复杂的招式，只是简单直接的两记手刀，蕴含着狂暴的妖力，精准地切断了他们的咽喉。
两人捂着脖子，瞪大了双眼，带着无尽的恐惧与悔恨，重重倒地。
乱葬岗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空气中弥漫开的淡淡血腥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赵墨渊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强行催动力量，让这具身体的不堪重负感更加明显，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白狐。
白狐也正仰头看着他，眼神里的愤怒和屈辱并未减少，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血契已成，它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主人”灵魂深处那股浩瀚与冰冷，也能感受到他此刻身体的虚弱与痛苦。
“从今天起，你叫小白。”赵墨渊面无表情地给它定下了名字，无视了它眼中瞬间爆发的强烈抗议，“本尊赵墨渊。记住这个名字。”
他走到那三具尸体旁，毫不客气地开始搜刮。几块下品灵石，一些普通的疗伤丹药，几本粗浅的功法册子……收获寥寥，但对他现在而言，蚊子腿也是肉。
将有用的东西收好，他抱着小白，目光投向乱葬岗之外，那片沉沉的夜色。
“该离开了。”他低声自语，“找个地方，先稳住你这身伤，还有本尊这具破身体。”
“我们的账，慢慢算。”
他迈开脚步，身影融入黑暗。怀中的白狐最后看了一眼那三具尸体，又看了看赵墨渊冷硬的侧脸，琥珀色的瞳孔中，光芒闪烁，最终，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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