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几个月前。
“爸！妈！晚楠要去打胎！”
我和老伴正吃饭的时候，儿子急匆匆地冲回家。
将一张B超单和一张预约单甩在我们面前，B超单上的“妊娠6周”和“预约人流”等字眼交替出现，晃得我眼前一黑。
老伴急得猛地站起来，又大喘着气倒下。
我连忙抚着老伴胸口，帮她顺气。
儿子又着急得拍起桌子！
“爸！妈！我们家三代单传！晚楠要丁克怎么办啊！”
“说吧，这次要什么！”我叹了口气，看了穷的只剩锅碗瓢盆的家，问道。
这已经不是儿子儿媳第一次拿着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孙子来要钱了。
上一次怀孕4周时，儿子从我这里拿走了珍藏多年的邮票，给儿媳买了新出的包包。
刚怀孕时，儿媳从老伴手里要走了陪嫁的最后一套金首饰，转眼变成了儿媳脸上打的一针针玻尿酸。
“这不是生活压力大吗！我和晚楠又没工作了。”
儿子理所当然得把手机摆到我们面前。
示意道，“最近老人带货直播很火，我和晚楠研究过了，一晚上最少能挣1万呢，这可比您俩的养老金来得快。”
我再忍不住，指着门口让他滚。
老伴忙着打圆场，又怕儿媳真的打掉孩子，成天背着我抹眼泪。
我怕她哭坏眼睛，最后带着老伴大半夜赶去了医院急诊，拦住躺在手术台上的儿媳，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骨灰盒的一角尖锐得刺进我的手指，沁出豆大的血珠。
我从回忆里醒过神来，懊悔得捶胸顿足，眼前一阵阵发黑。
如果没有答应陈晓舟的要求，如果当晚就让他们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老伴的命也不会赔进去。
“陈叔，您别急！您别急！”伍晴放心不下我们家，请假来殡仪馆，刚好看到我快倒下的样子。
我被伍晴扶到车上，看着车里熟悉的内饰，我疑惑得开口问。
伍晴尴尬地摸了摸头，忏悔得回头。
“陈叔，我对不起你，这车就是晓舟过户给我的，他卖的便宜，我一时鬼迷了心窍就买下了。”
“如果早一步知道这是您和秀姨几年的退休工资买的，打死我也不买。”
我闭了闭眼，安慰了几句伍晴。
这哪能怪伍晴呢？
这辆车是陈晓舟大学毕业那年，我和老伴攒了几年的退休工资全款买下的，给他的毕业礼物。
当时，陈晓舟兴奋得亲了我和老伴一人一口，带着我们俩兜了一圈。
信誓旦旦得宣布，“等他挣到第一笔钱，要开着这辆车带着我和阿秀全中国旅游。”
当时阿秀亮晶晶的期待眼神和儿子的豪情壮志还能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但这辆车，在遇到孙晚楠的那一天就被儿子卖掉，变成了送给孙晚楠的九百九十朵定制永生花。
我托关系，舔着老脸给儿子求来的安稳工作，也在儿媳一声声“挣不了大钱，没前途”的枕边风下辞掉。
我注视着老伴那张仓促从去年的全家福上截下来的遗照，眼眶发酸。
晚风打着圈拂过我苍老的脸颊和一夜间长出的白发。
儿媳孙晚楠我是没有资格管教，但阿秀已经走了。
孙晚楠肚子里的那块肉我根本没当回事。
自然也威胁不了我半点。
至于陈晓舟。
我是他亲爹，能给他的自然也能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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