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救出了三百二十七名幸存者。
唯独漏了他的妻子——我。
火灾那天,他把唯一的防毒面具给了初恋,当着媒体的面抱着她冲出火场。
全城媒体都在狂欢,赞他是「最美逆行者」。
我那瞎了一只眼的女儿,从废墟灰堆里爬出来,死死拽着他的裤腿:
「爸爸!阿姨只是手破了皮,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妈妈在里面被火烧得尖叫,你为什么捂着耳朵装听不见!」
顾野脸色一变。
他扫了眼周围还在拍摄的镜头,蹲下身,低声说:
「再敢乱说话,老子把你另一只眼也戳瞎。」
说完,他对着镜头温柔一笑,抱起女儿转身走向救护车。
镜头拍不到的角度。
他掐着女儿的手腕,用力一甩。
女儿摔在地上。
怀里一直护着的东西滚了出来。
是一截烧得焦黑的断指。
还有一张皱巴巴的B超单,上面「双胞胎」三个字被血染得通红。
庆功宴上,顾野对着镜头红着眼眶:「在那一刻,我心里只有大义,没有私情。」
只有我清楚,他在撒谎。
他不仅有私情。
他还嫌停尸房那具「无名女尸」占地方,看都没看一眼,就在处理单上签了字:
「直接拉去火化,骨灰不用留,当垃圾处理。」
他不知道。
那堆即将被倒进下水道的灰烬。
是他怀孕三个月的发妻。
顾野那一脚没留力。
恩慈在地上滚了两圈,额头磕在碎石上,血流进那只瞎了的眼睛里。
周围的媒体散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几个也被顾野的下属清到了外围。
没人看见这一幕。
恩慈顾不上擦血。
她扑回去,在那堆灰土里胡乱摸索。
B超单已经被踩烂了,和泥水混在一起。
她只摸到了那截断指。
恩慈把它死死攥进手心。
顾野走过来,单手拎起她的后领。
「上车,别在这丢人。」
他打开迈巴赫的后座车门,把恩慈甩了进去。
副驾驶上,林婉婉正对着化妆镜检查伤口。
那个伤口,还没蚊子叮的大。
见恩慈进来,林婉婉夸张地捂住鼻子:
「顾野哥,恩慈身上什么味儿啊?臭死了,像烧焦的死老鼠。」
顾野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缩在角落的女儿。
「许恩慈,把你身上那些垃圾扔了。」
恩慈没动。她把手背在身后,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是垃圾……」
林婉婉转过身,眼睛在恩慈身上打转。
「顾野哥,你看她手里藏着东西!黑乎乎的,还在滴血,弄脏了你的座椅!」

顾野一脚刹车。
恩慈一头撞在前座靠背上。
顾野解开安全带,探过身,抓住恩慈的手腕。
「拿出来。」
「我不!这是妈妈的手!」
恩慈张嘴就要咬他。
顾野反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那张满是血污的小脸肿了起来。
恩慈被打蒙了,手上的力道一松。
顾野强行掰开她的小指头。
那截断指的指甲盖翻起,露出下面暗红色的骨茬。
那是我的手指,为了救恩慈,被钢筋硬生生切断的。
现在,它躺在我的丈夫手里。
顾野嫌恶地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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