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在园区,我遇上了迟凌。
世上唯一真心爱护我的男人。
可是
迟凌死了。

金靓死了。
爸妈死了。
我回来了。
护士每天早上送来药片。
我当面吞,然后去洗手间吐。
镜子里的自己,身上有疤。
腰侧后背大腿。
标记着我在那里活过的三百多个日夜。
最疼的是左肩那道——要不是迟凌护着我,差点废了胳膊。
迟凌。
想到这个名字,心口还是会闷痛。
他是园区的“老人”,比我早去两年,已经混成了小头目。
第一次见我时,我正在被逼着背那些电话里的话术。
背不出来就挨打。
他走过来,骂了句“废物”。
然后把我拽到他那一组。
后来他告诉我。
“我希望你能活,因为你眼里还有光。”
“这里大部分人,眼珠都是死的。”
他教我规矩,教我自保。
教我如何在那些豺狼虎豹中间活下去。
晚上我们挤在四面漏风的宿舍里,他偷偷给我讲他家乡的海。
“我攒了点钱,”
有一次他凑在我耳边小声说:
“藏在老地方。等够了数,咱俩一起跑。”
园区里没人把我们当人。
我们是工具,是牲畜。
但迟凌固执地守着那点人性,也守着我。
那些夜晚,我们躲在监控死角,他教我认星星。
他说每颗星星都代表一个逃出去的人。
“等咱们出去了,”
他指着最亮的那颗。
“那就是咱俩。”
但他没等到。
姜乐乐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和迟凌的事。
托人带话:
顾月棠,你不该有念想。
三天后,迟凌“意外”坠楼。
他们说他偷东西被发现,逃跑时失足。
我哭干眼泪之后,用尽一切办法,逃出了园区。
姜乐乐,你逼我的。
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久,林屿年来看我。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文件夹,推到我面前。
“股权转让协议的修订版。”
他声音很温和:
“之恒和我商量过了。”
“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和精神评估报告,我们建议你签署全权委托。”
“这样你可以安心休养,公司的事交给我们处理。”
我翻开文件。
密密麻麻的条款,核心意思就一个:
我,顾月棠,自愿将名下所有顾氏集团股份及相关权益。
委托祝之恒与林屿年共同管理,期限——永久。
“精神评估报告?”
我抬头看他。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疗养院出具的。”
“月棠,你别多想,这只是流程需要。”
“毕竟你经历了那么大的创伤,医生建议避免情绪波动和压力……”
“不签。”
林屿年的笑容僵在脸上。
“顾氏现在的情况很复杂,股东们对你……颇有微词。”
“你失踪这一年,我和之恒花了很大力气才稳住局面。”
“我和之恒不会亏待你,该你的那份,一分不会少。”
我重复这个词:
“亏待?”
“等你们把顾氏彻底变成祝氏和林氏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