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贺倾影去向陆承夫妇辞行。
陆夫人一听便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影儿,你听伯母说,行舟那孩子年轻气盛,说话不知轻重!
这婚事是他父亲亲口定下的,哪能说退就退?
你且安心住着,伯母为你做主!”
贺倾影轻轻摇头,温声道:“伯母待倾影如亲女,这一年来的照拂,倾影铭记在心。
只是婚约之事,终究要两厢情愿。
陆公子既无意,强求也无益,不如各自安好。”
“可是你一个姑娘家,离开陆府能去哪里?”
陆夫人抹着眼泪,“你父亲远在边关,京城又无其他亲人……”
“伯母放心,我会去寻父亲。”
贺倾影语气坚定,“况且我懂医术,沿途行医问诊,总不至于饿着。”
陆承坐在太师椅上,神色复杂。
他长叹一声:“是陆家对不住你。
影儿,你若不急着走,不如再住些时日,我让人为你准备盘缠车马,再派几个护卫……”
“陆伯父好意,倾影心领了。”
贺倾影再次福身,“但既已决定离开,便不宜久留。
今日便启程吧。”
见她去意已决,陆承也不好再强留,只得命管家备了马车和二百两银票。
贺倾影只收了五十两,又挑了几本医书和一套银针,其余一概退回。
丫鬟云壁早已收拾好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几件换洗衣裳、一些药材和父亲的几封书信。
这丫头是陆夫人拨来伺候贺倾影的,如今执意要跟着一起走。
“姑娘待我好,我不能让姑娘一个人上路。”
云壁红着眼眶,语气却坚定。
贺倾影摸摸她的头,没有拒绝。
临行前,贺倾影最后看了一眼陆府。
秋日的阳光透过玉兰树的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她在这里住了一年,熟悉每一处回廊,每一道月洞门。

但她没有回头。
马车驶出陆府所在的清晏坊,穿过热闹的街市,缓缓驶向城门。
云壁坐在车厢里,终于忍不住问:“小姐,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这一年来,你对陆公子那么好……”
贺倾影掀开车帘,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京城街景,轻声道:“我单向表达心意时,他虽不喜,却未明言拒绝。
我总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但如今他既已说出口,那便是真的无意了。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云壁似懂非懂,却见自家小姐神色平静,眼中并无泪光,便也不再说什么。
马车出了城门,驶上官道。
深秋的风已有寒意,贺倾影却觉得胸中豁然开朗——这一年,她困在陆府,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如今挣脱了那桩婚约,倒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小姐,咱们去哪儿?”车夫在帘外问。
贺倾影想了想:“往北走,去边关寻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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