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刚进宫时，远远见过一面谢忱澜。
那时他还是东宫太子。
可已初具帝王之相，皑皑白雪之中，几丈开外的雪花像是都凝结在了半空，从晚楹的角度看，他鼻峰投下的阴影比檐角冰棱更锋利。
她不敢多窥探一眼。
多一眼都会觉得被人扼住了脖颈。
压迫感夹带着危险。
可此刻，陛下竟然要让她留下来伺候？
晚楹霎时面如死灰。
李忠跺了下脚：“还愣着干嘛？赶紧谢恩呐！你以为谁都能来御前伺候？若不是你救了嘉宁公主，哪里会摊上这般好的福气！”
谢忱澜眸色如同点漆，静静凝视着她。
也足够让人肌肤颤栗。
晚楹这才回过神，宫人不可直视帝王。
她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立刻垂下了眸子。
如今沁芳宫回不了，寿安宫也去不了。
她只能留在陛下身边伺候了……
谢忱澜见她没动静，干脆发了话：“既然不愿意，那便回——”
“奴婢愿意！”
晩楹打断了他的话，脑袋又叩在了地上。
只要能调离沁芳宫就足够了。
她没有肖想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要踏实熬过这三个月就好了。
至于梦中被陛下多看一眼。
不过就是匆忙一眼，代表不了什么。
她不去蓄意勾引，兢兢业业做好宫女份内之事，这一眼便毫无意义。
一国之君，难不成还会和她一个小宫女过不去吗？
三个月，很快的……
晚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带她回沁芳宫收拾，今日便搬去泰乾宫。”
谢忱澜倒是十分好说话，没再刻意为难她，对李忠吩咐。
“是。奴才遵旨。”李忠走到晚楹身边，“走吧，回沁芳宫收拾你的东西。”
“奴婢告退。”
晩楹慢吞吞的起身，跟在李忠身后出了勤政殿。
谢忱澜看着她的背影，眸中盎然的兴致如雾般升腾萦绕。
一个胆大包天，满口谎言的小宫女，倒是有几分意思。
“泰乾宫平日里活计不多，陛下平常白日里都是在勤政殿处理政务，晚上若是留宿娘娘们宫中就更轻松些。若是召幸娘娘们过来，就要轮流守夜。无事的话，你每日跟着其他的宫女洒扫就好了。”
李忠侧眸，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晩楹，“会比你在沁芳宫更轻松些。陛下向来温和，对待宫人也好，你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就算是真受了委屈，那便去请陛下为你做主。”
这话，李忠只敢私下对晚楹说。
也只觉得陛下说不准会为了晚楹管一管这种闲事。
至于泰乾宫其他几个小宫女若是受了欺负，那李忠倒是能保证，陛下绝不会管。
他不傻，自然是看明白了陛下的心思。
特意让自己跟着去沁芳宫，应当就是怕晚楹被季昭媛为难。
只是看这小宫女胆子跟鹌鹑一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造化。
晚楹乖乖回应：“多谢李公公，我都记下了。”
“在陛下面前机灵些。”李忠又提点了一句。
不过，他所说的机灵，和晚楹所理解的机灵不是一个意思。
“是。”晚楹回答的很快。
李忠暗暗叹息，看来还是不机灵。
回沁芳宫的路上，晚楹也想开了。
去泰乾宫比留在季昭媛身边舒坦不止一点半点。
至少能够逃离原先那些血流满地的场面。
也不必再受季昭媛折磨。
至少陛下不会打骂她，也不会动不动便惩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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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芳宫中，琳琅先瞧见李忠与晚楹一起踏进了宫苑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