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当铺:神君现代典录》
周二,傍晚七点半。
故宫神武门前,暮色如洗。夕阳的余晖给朱红宫墙镀上一层金边,琉璃瓦在渐暗的天光中泛着幽微的光泽。游客已散尽,只余下几个工作人员在做闭馆前的最后巡查。
王术站在门前的石狮子旁,手里拿着志愿者工作证。她穿着深蓝色的故宫工作马甲,马尾扎得一丝不苟,双肩包里装着夜巡所需的工具:强光手电、红外测温仪、记录本,还有那枚周守一给的白玉平安扣——此刻正贴身戴在脖颈上,传来温润的触感。
她有点紧张。
不只是因为即将开始的夜巡,更因为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事情。周守一说会创造单独行动的机会,可故宫安保严密,每个区域都有监控,夜巡小组五人一组,全程有保卫处的人陪同。他到底打算怎么做?
“王术?”
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王术转头,看见一个三十出头、戴着眼镜的男人朝她走来,胸前挂着工作人员证件。
“我是李维,保卫处的,今晚负责带你们小组。”李维笑着伸出手,“赵教授特意交代过,说你是他最有天赋的学生,让我们多关照。”
王术与他握手:“李老师客气了,我是来学习的。”
“人都到齐了。”李维看向她身后。
王术回头,看见另外三位志愿者也到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文物修复师,一对看起来像是情侣的年轻建筑师。加上她和李维,正好五人。
“咱们今晚负责巡查的区域是中轴线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以及两侧的武英殿、文华殿。”李维分发着对讲机和手电,“老规矩,不能单独行动,不能触碰文物,发现任何异常立即报告。夜间温度低,大家注意保暖。”
一行人刷卡进入神武门。
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而古老的声响。白日里喧闹的紫禁城瞬间沉寂下来,空旷的广场上只听得到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路灯稀落,宫墙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
王术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平安扣。
“冷吗?”李维问。
“还好。”王术笑了笑,心里却在想:周守一,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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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太和殿屋顶。
周守一站在正脊的螭吻旁,夜风猎猎,吹动他月白色的衣角。从六十米高的殿顶俯瞰,整个紫禁城尽收眼底——层层叠叠的殿宇,纵横交错的甬道,以及地下那些普通人看不见的、如同血管般蔓延的龙脉之气。
他在等。
等一个时机。
白天他已来过一次,以游客身份。太和殿内确实有微弱的空间波动,就在金銮宝座正下方。但那里有护栏,有监控,有红外感应,硬闯会触发警报。
所以他需要一场“意外”。
周守一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极细的金色神念从指尖溢出,如丝线般垂向下方广场。神念接触地面的瞬间,他开始感应整个故宫的能量场。
找到了。
十三处封印节点,其中七处就在紫禁城内,呈北斗七星排列。太和殿下方是“天枢”位,也是阵眼所在。此刻,阵眼正在缓慢脉动,像一颗沉睡的心脏,每一下跳动都带动整个燕京的龙脉随之震颤。
周守一皱眉。
这脉动的频率,比他预想的要快。按理说,这种上古封印至少能维持万年,但现在的脉动频率显示,封印正在加速衰弱。
是因为重楼在抽取节点能量,还是因为别的?
他收敛神念,目光投向远处——王术所在的小组正从保和殿后走过,手电光在夜色中划出几道微弱的光柱。
该开始了。
周守一闭上眼睛,开始调动体内残存的神力。三千年的沉睡和天道反噬让他实力大减,但施展一些小术法还是足够的。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古老的祈雨咒。
不是真的求雨,而是引动水汽。
故宫地下有金水河,是当年修建时特意引入的风水河,与龙脉相连。周守一以神力为引,催动水汽上升。
三分钟后。
李维正带领小组检查太和殿西侧台阶的沉降情况,忽然感觉脸上一凉。
“下雨了?”老修复师抬头。
几滴雨落在他的眼镜片上。
紧接着,雨点密集起来,很快从淅淅沥沥变成瓢泼大雨。夜空中没有雷声,没有闪电,只有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暴雨。
“奇怪,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啊。”年轻的女建筑师嘟囔着,拉起连帽衫的帽子。
“先去廊下避雨!”李维喊道。
五人跑向太和殿西侧的庑房檐下。雨越下越大,水雾弥漫,能见度迅速降低到不足十米。手电光柱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
“这雨不对劲。”李维皱眉看着外面,“太急了,像是有人从天上往下倒水。”
王术心中一动。
周守一?
她悄悄后退半步,靠在廊柱上,手伸进口袋,摸到手机。屏幕上有一条三分钟前收到的陌生号码短信:“雨停后,你有十五分钟。太和殿内,金銮座下。”
果然是周守一。
她正要回复,手机忽然黑屏——没电了。王术一愣,出发前明明充满的。
“大家检查一下装备。”李维说,“对讲机防水性能一般,别淋坏了。”
众人低头检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什么声音?”老修复师紧张地问。
“好像是武英殿方向。”李维拿起对讲机,“控制中心,这里是夜巡三组,武英殿附近有异常声响,请求确认情况。”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随后是断断续续的回应:“……三组……武英殿……监控……失灵……正在……排查……”
“监控失灵?”李维脸色变了,“你们原地待命,我去看看。”
“李老师,我跟你一起去。”年轻男建筑师说。
“我也去!”他女朋友也站了出来。
老修复师年纪大,腿脚不便,只能留下。李维看向王术:“王术,你陪陈老师在这里等,我们很快回来。”
王术点头:“好。”
李维带着那对年轻情侣冲进雨幕,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廊下只剩王术和老修复师陈老师。雨声嘈杂,掩盖了其他声音。陈老师年纪大,有些不安,不停张望着李维离开的方向。
“陈老师,您坐会儿。”王术扶他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下,“他们很快就回来。”
“这雨下得邪门。”陈老师喃喃道,“我在故宫干了四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雨。不打雷,不闪电,就这么凭空下起来,还偏偏只下在三大殿这一片。”
王术看向外面。确实,远处的宫殿屋顶是干的,雨幕只笼罩了中轴线这片区域。
是周守一制造的结界?
“小王啊,”陈老师忽然压低声音,“你相信故宫有‘那种东西’吗?”
王术心里一紧:“您指什么?”
“就是……不干净的东西。”陈老师推了推眼镜,“我年轻时候值夜班,见过好几次怪事。太和殿里晚上会有脚步声,保和殿的窗户自己开合,还有人见过穿清朝官服的人在廊下走……”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王术说。
“不是。”陈老师摇头,“三年前那次修缮,太和殿地基下发现密室,你听说了吧?”
王术心跳加速:“听导师提过。”
“我当时在场。”陈老师的声音更低了,“那密室……邪性。进去的人都说头晕,想吐,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最怪的是那面镜子——青铜镜,摆在密室正中央,照不出人影。”
“照不出人影?”
“对,就像照的是空气。”陈老师咽了口唾沫,“而且镜面上总有水汽,擦干了又冒出来。后来上头来人,把镜子封在一个铅盒里运走了,密室也重新填埋。但自那以后,太和殿这一带的怪事更多了。”
王术正想再问,雨突然停了。
停得和来时一样突兀。前一秒还是瓢泼大雨,下一秒就云收雨歇,连地上的水渍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
“这……”陈老师愣住了。
王术看向太和殿。殿门紧闭,但西侧的一扇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那是他们刚才检查时确认关好的。
“陈老师,您在这里等,我去看看那扇窗。”王术说着,不等陈老师回答,已经快步走向太和殿。
“小心点!”陈老师在她身后喊。
王术来到窗前。窗户确实开了条缝,刚好容一人侧身进入。她回头看了一眼,陈老师正背对着她张望李维离开的方向。
就是现在。
王术侧身挤进窗缝,进入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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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一片漆黑。
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巨大的金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撑起三十米高的藻井。空气中弥漫着木头、尘土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古老气息。
王术打开手电。光柱划过黑暗,照见正中央的金銮宝座——那象征皇权的龙椅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森严。
她走到宝座前,按照短信提示,蹲下身检查宝座下的地面。
铺地的金砖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异常。王术伸手敲了敲,声音沉闷,实心的。
“周守一?”她压低声音呼唤。
没有回应。
王术皱眉。难道自己理解错了?还是说周守一根本没进来?
她站起身,用手电照射四周。忽然,光柱扫过东侧墙面时,她注意到了一处异常——那里的一块金砖颜色比周围的略深,缝隙也更明显。
王术走过去,蹲下细看。金砖边缘有一圈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工具撬动过。她伸手摸了摸,触感冰凉。用力一推——
金砖向内陷进去半寸,然后整块砖缓缓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入口。
一股阴冷的风从洞口涌出,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类似金属锈蚀的气味。
王术心跳如鼓。
就是这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手电,弯腰走进入口。身后的金砖在她完全进入后,悄无声息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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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是夯土,表面粗糙,偶尔能摸到嵌在土里的碎瓷片或骨片——可能是修建时的人祭遗物。王术尽量不去想这些,专注向下。
大约下了三十级台阶,前方出现一个平缓的甬道。甬道两侧的墙壁变成了青砖,砖面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咒。
手电光在符咒上扫过时,王术胸前的平安扣突然开始发热。
她停下脚步,摘下平安扣。白玉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光晕随着她的心跳明暗交替。
“这是……在预警?”王术低声自语。
她将平安扣握在手心,继续前进。甬道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两个对称的凹槽,形状像是……手掌印。
王术犹豫了一下,将双手按在凹槽上。
石门纹丝不动。
果然没这么简单。她收回手,用手电仔细照射石门。门上有极浅的浮雕,图案是两条缠绕的龙,龙首相对,中间有一颗珠子。珠子位置正好是门缝所在。
“双龙戏珠……”王术喃喃道,“需要钥匙?还是咒语?”
她试着推了推门,石门沉重如山。就在她打算放弃,回去找周守一时,手中的平安扣突然光芒大盛!
白玉从她掌心飞起,悬浮在空中,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化作一道光束,直射石门上的龙珠位置。
龙珠吸收了光束,开始旋转。随着旋转,两条石龙仿佛活了过来,鳞片泛起暗金色的光泽,龙眼缓缓睁开。
“咔哒”一声轻响。
石门向两侧滑开。
王术收回平安扣——光芒已经黯淡,白玉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这枚护身符,用掉了它的一次防护机会。
门后是一个约二十平米的密室。
密室中央果然如陈老师所说,有一个石台,台上空无一物——那面照不出人影的青铜镜已经被运走了。但石台上还留着一个圆形的印记,正是镜子原来的底座位置。
王术走近石台,手电光照在印记上。印记中心刻着一行小字,不是汉字,而是某种更古老的文字。
她认不出,但拿出手机想拍照——这才想起手机没电了。只好用眼睛记下字形,准备回去查。
就在她弯腰细看时,密室四周的墙壁突然亮了起来。
不是灯光,而是墙砖本身在发光。青砖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像是投影,但又实实在在刻在砖上。
王术惊得后退半步,手电光扫过墙壁。
那些文字……她认识一部分。是甲骨文和金文的变体,夹杂着一些道教符箓。她大学时选修过古文字学,能看懂大概。
“北斗镇……十三枢……龙脉锁……天魔封……”
她一字一句地读着,心跳越来越快。
这些文字记载的,正是燕京十三处封印节点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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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两百年前,商周交替之际。
天地间爆发了一场神魔大战。天魔从九幽裂隙涌出,涂炭生灵。昆仑神君率领众神与之鏖战,最终以陨落十二位上神为代价,将天魔之主“幽荧”重创,封印于燕山山脉之下。
但幽荧不死不灭,只能封印,无法消灭。神君遂以燕山龙脉为基,设下十三处封印节点,呈北斗七星加南斗六星排列,借星辰之力镇压幽荧残魂。
为防止后世有人破坏封印,神君将封印之法分为三部分:
一为“阵图”,刻于十三节点密室墙壁。
二为“钥匙”,即那面照骨镜,可查看封印状态。
三为“守印人”,选定了十三个拥有特殊血脉的家族,世代守护节点,防止封印松动。
文字还记载:封印每三千年会进入一个衰弱期,需要守印人后代以自身血脉为引,加固封印。下一次衰弱期,就在……今年?
王术看得冷汗直流。
所以重楼收集特殊命魂,不是为了复活瑶光仙子,而是为了破坏封印,释放幽荧?
不对,逻辑不通。幽荧是天魔,释放它有什么好处?
她继续往下看。
墙壁最后的文字,是关于“守印人”的。十三家族姓氏一一列出,其中第七家,姓林。
王术如遭雷击。
林——她的本姓。父亲王正源,原名林正源。姐姐王晚照,原名林晚照。
所以她和姐姐,是第七节点守印人的后代?所以姐姐的纯阴体,不是偶然,而是守印血脉的特质?所以重楼选中姐姐,是因为她的血脉能影响封印?
太多信息涌入脑海,王术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石台,深吸几口气。
冷静。必须冷静。
她重新梳理:重楼需要守印人血脉来破坏或操纵封印。他找到了姐姐,以救父亲为条件,换取姐姐的“自愿”合作。但姐姐的命魂被抽走后,他发现还需要更多——所以继续收集其他特殊命魂,同时寻找其他守印人后代。
那周守一呢?他在这个局里是什么角色?
王术想起周守一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想起他随手就能拿出上古法器,想起他能在故宫呼风唤雨。
难道他是……
“找到了吗?”
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王术猛地转身,手电光直射过去。
周守一站在密室门口,浑身干燥,月白衣衫在墙砖微光中显得格外醒目。他不知何时进来的,悄无声息。
“你吓死我了。”王术松了口气,“我找到记载了,这墙壁上——”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周守一的身后,又走进来一个人。
黑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英俊但冰冷,左眼角有一颗极小的泪痣。他手里把玩着一枚血红色的玉扳指,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重楼。”王术脱口而出。
虽然从未见过,但她就是知道,这就是那个害死姐姐的人。
“王术小姐,幸会。”重楼微微颔首,声音温润,却让王术脊背发凉,“你和你姐姐长得真像。可惜,晚照太倔,不肯配合。希望你能比她聪明些。”
“你把我姐姐怎么了?”王术握紧手电,指节发白。
“她很好。”重楼微笑,“她的命魂很稳定,在陵园节点滋养得很不错。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派上用场了。”
周守一上前一步,挡在王术身前。
“重楼,三千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玩弄人心。”
“守一,我的老友。”重楼的笑意更深了,“三千年不见,你倒是学会心疼凡人了。怎么,这小姑娘是你新收的徒弟?还是……别的什么?”
“与你无关。”周守一语气平静,“你今天来,是想阻止我们查看封印记录?”
“阻止?不。”重楼摇头,“我是来帮忙的。这墙壁上的记载不全,缺少最关键的部分——如何彻底解除封印。”

王术心头一紧。
周守一却笑了:“你想释放幽荧?为什么?为了那点残缺的天魔之力?”
“幽荧算什么。”重楼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幽深,“我要的,是封印之下真正的东西——昆仑神君当年埋下的‘神核’。”
神核?
王术看向周守一,发现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你疯了。”周守一声音低沉,“神核是天地初开时的本源结晶,一旦取出,整个燕京龙脉都会崩溃,千万人将死于非命。”
“那又如何?”重楼淡淡道,“凡人如蝼蚁,生死轮回本是常态。神核能助我突破桎梏,重返上界,这才是大事。”
“所以你收集守印人血脉,是为了用他们的血打开神核封印?”
“聪明。”重楼鼓掌,“守印人血脉是钥匙,特殊命魂是燃料。我需要十三道命魂,十三滴心头血,在下一个满月之夜,开启封印。现在已经收集了七道命魂,包括你可爱的小徒弟的姐姐。”
他看向王术:“而你,王术小姐,你是第七家的嫡系,你的心头血,是打开第七节点的关键。所以,请跟我走一趟。”
话音刚落,重楼身形一闪,已出现在王术面前,伸手抓向她心口。
王术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周守一更快。
他伸手一拉,将王术拽到身后,同时另一只手在空中虚画。金色符文凭空浮现,组成一道光墙,挡在重楼面前。
重楼的手掌触碰到光墙,发出“嗤嗤”的灼烧声。他收回手,掌心焦黑一片,但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三千年了,你的神力衰退了不少啊,守一。”重楼甩了甩手,“若是全盛时期的你,这一下就能废掉我整条手臂。”
“对付你,足够了。”周守一双手结印,更多的金色符文从虚空浮现,如锁链般缠向重楼。
重楼不闪不避,任由符文锁链缠身。然后,他笑了。
“你知道吗,守一,我一直在等你动用神力。”
他举起手中的血红扳指,对准周守一:“因为这枚‘噬神戒’,最喜欢吃的,就是神君大人的神力了。”
扳指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形成一个漩涡。周守一释放出的金色符文被漩涡疯狂吸入,连带着他体内的神力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泄。
周守一脸色一变,强行切断神力输送,但已经损失了约三成。
“你从哪得到的噬神戒?”他沉声问。
“一个老朋友送的。”重楼转动扳指,“他说,这戒指能克制你。看来是真的。”
王术在周守一身后看得心惊胆战。她不懂什么神力术法,但能感觉到周守一的气息明显弱了一截。
“周守一,你带她先走。”她低声说,“他目标是我,你没必要——”
“闭嘴。”周守一打断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站我身后,别动。”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在空中凝成一把三寸长的血色小剑,剑身布满细密的金色纹路。
“本命血剑?”重楼挑眉,“你真是舍得。用一次,折寿十年吧?”
“斩你,值得。”周守一手指一点,血剑化作红光,直刺重楼眉心。
重楼终于露出凝重的表情。他将噬神戒挡在身前,红光与血戒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密室剧烈摇晃,墙砖上的文字和图案开始崩裂、脱落。灰尘簌簌落下,地面出现龟裂。
王术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她看到周守一和重楼在烟尘中交手,速度快得只剩残影,金色和红色的光芒不断碰撞、炸裂。
这样下去,密室会塌的!
她咬牙爬起来,冲向石门。得出去,得找人来——
刚跑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王术回头,看见周守一单膝跪地,嘴角溢血。重楼站在他面前,手里的噬神戒正抵在他额头,红光吞吐,疯狂吸取他的神力。
“守一啊守一,”重楼叹息,“当年你是何等威风,如今却连我一招都接不住。时间,真是最残忍的东西。”
周守一抬起头,眼神依然平静。
“你说得对,时间确实残忍。”他说,“但它也给了我一样东西——耐心。”
话音刚落,密室四壁的墙砖突然全部炸裂!
不是爆炸,而是砖块表面那些文字和图案同时脱离墙面,化作无数金色的符文,如潮水般涌向重楼。
这是周守一刚才暗中布下的后手——他以血剑为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激活墙壁上的封印符文,将它们暂时化为己用。
重楼猝不及防,被符文潮吞没。金色符文如锁链般将他层层缠绕,越收越紧,最后凝成一个三米高的金色光茧。
“封!”
周守一双手合十,光茧瞬间缩小到拳头大小,悬浮在空中。
他这才松了口气,踉跄着站起身,又咳出一口血。
“你没事吧?”王术冲过来扶住他。
“没事。”周守一摆摆手,看着那个金色光茧,“这只是暂时的封印,困不住他太久。我们得赶紧离开。”
“那他——”
“带走。”周守一伸手一招,光茧飞入他掌心,消失不见。
他拉起王术,冲进甬道。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密室开始全面坍塌。
两人以最快速度冲上阶梯,推开入口的金砖。刚跳出太和殿,身后就传来沉闷的塌陷声——整个密室彻底被埋了。
殿外,李维等人已经返回,正焦急地寻找王术和陈老师。看到王术从太和殿窗户跳出来,李维脸色都变了。
“王术!你去哪了?!陈老师说你去关窗户,怎么这么久——”
“李老师,对不起。”王术喘着气,“我……我不舒服,在里面吐了,耽搁了时间。”
她脸色确实苍白,衣服上也沾了灰尘,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
李维还想说什么,周守一从另一扇窗户跃出,轻盈落地。
“你是谁?!”李维警惕地问。
“我是王术的朋友,来接她的。”周守一平静地说,“她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今晚的事情,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
他的语气有种莫名的说服力,李维虽然疑惑,但看了看王术确实状态不好,也就点了点头。
“那……好吧。王术,你好好休息,明天补一份情况说明给我。”
“谢谢李老师。”王术鞠躬。
周守一搀扶着她,快步离开太和殿广场。走出神武门时,王术回头看了一眼。
夜色中的紫禁城依旧巍峨,但只有她知道,刚刚在地下发生了什么。
封印的秘密,守印人的使命,神核的真相,还有重楼那句“凡人如蝼蚁”。
以及,周守一为了保护她,不惜动用折寿的禁术。
她看向身边的男人。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冷峻,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但眼神依然平静,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寻常小事。
“周守一,”她轻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守一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前方梧桐街的方向。
“先回当铺。”他说,“有些事,是该告诉你了。”
夜风吹过宫墙,卷起几片落叶。
远处,故宫的灯光次第熄灭,这座六百年的皇城重新陷入沉睡。
而一场关乎千万人性命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