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天空仿佛被撕裂了。
林默站在观察孔前,看着窗外的黑暗被三道猩红的光痕缓慢割开。那不是流星转瞬即逝的轨迹,而是沉重的、仿佛在燃烧般的划过。红光迅速扩散,像滴入清水的墨,将整个夜空染成一片血红。
“来了。”林默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瑶挤到他身边,透过另一个观察孔看向外面。她的手指紧紧抠着钢板边缘,指甲发白。
老王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握着改制工兵铲,腰杆挺得笔直,但林默能看到他脖颈肌肉微微绷紧。
猩红之光持续了大约五分钟。
在这五分钟里,世界安静得可怕。风声停了,虫鸣消失了,连远处国道上的车流声都彻底断绝。只有那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持续不断地振动着空气,振动着人的骨骼和内脏。
林瑶捂住耳朵,脸色发白。老王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林默强忍着那股从五脏六腑深处传来的不适感,死死盯着天空。
红光开始消退。
但嗡鸣声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强。
然后,声音来了。
先是远处——城市方向——爆发出第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叫声尖锐得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充满了纯粹的恐惧和痛苦。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很快,尖叫、嘶吼、撞击、玻璃碎裂、汽车警报、爆炸……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由远及近,像潮水般从城市方向涌来。
“开始变异了。”林默说,声音冷静得可怕。
林瑶转过身,背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身体微微发抖。老王走到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现在能做什么?”老王问林默。
“什么也做不了。”林默回答,“守好这里,活下去,等天亮。”
他走到收音机旁,打开,调频。
大部分频道都是刺耳的杂音。调了几个频率后,终于在一个官方频段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人声:
“……紧急……通知……全体市民……留在室内……锁好门窗……不要外出……等待救援……重复……请留在室内……”
信号很差,时断时续。但那种公事公办的、试图保持冷静的语气,在背景里隐约的尖叫和爆炸声中,显得格外荒诞。
林默关掉收音机。
“救援不会来的。”他说,“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老王点点头,走到大门旁,检查那三道锁的牢固程度。
林瑶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光:“哥……外面那些人……”
“救不了。”林默打断她,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们现在开门出去,就是送死。三个人,面对成千上万的丧尸,能做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老王开口了,声音低沉但坚定,“小林说得对。先保住自己,才能想以后的事。”
林瑶不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膝盖里。
凌晨三点,外面的声音达到一个高峰,然后开始逐渐减弱——不是消失了,而是分散了,变成了零星此起彼伏的嘶吼和偶尔的惨叫。
林默重新打开观察孔,透过红外望远镜观察园区。
月光下,他看到至少五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在园区里游荡。有的穿着工装,像是原本就在这里的工人;有的穿着便服,可能是从附近村庄或国道那边误入的。
它们的动作都很僵硬,走路时膝盖几乎不打弯,手臂不协调地摆动。其中一只似乎闻到了什么,朝着仓库方向走了几步,但很快又转向,朝着园区深处那家还有灯光的小加工厂走去。
“园区里至少有五个。”林默低声报告。
老王凑到另一个观察孔前:“东边三个,西边两个。离我们最近的也有两百米。它们好像……没什么目的性,就是瞎逛。”
“初期丧尸是这样。”林默说,“主要靠本能,听觉灵敏,视觉可能退化,嗅觉不确定。等它们‘饿’久了,或者受到刺激,就会变得更有攻击性。”
“它们会‘饿’?”林瑶小声问。
“会。”林默点头,“它们需要活物的血肉。饥饿感会驱使它们不断寻找目标。”
林瑶打了个寒颤。
凌晨四点,林默让老王和林瑶去休息,自己守最后两个小时。
“睡不着。”林瑶说。
“躺下,闭眼。”林默的语气不容置疑,“明天我们可能会很忙,必须休息。”
林瑶躺下了,但林默知道她没睡。
老王倒是干脆,躺下不到五分钟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不是真睡着了,而是一种老兵特有的“战术休息”,保持最低能耗,随时能醒。
林默一个人站在观察孔前,看着外面渐渐泛白的天色。
城市的火光没有熄灭,反而更多了。至少七八个方向都有燃烧的黑烟升起。偶尔能听到一两声枪响,很遥远,但清晰可辨——那是有人反抗,或者……更糟,是有人在抢夺武器。
他调出系统界面。
【主线任务:存活至第一次猩红之夜结束(1/1)】
【任务完成。奖励:异能觉醒概率提升15%、异能点×200、基础战斗技能书(可选)×1】
【当前异能觉醒概率:45%】
同时,视野里跳出一个半透明的技能选择界面:
基础战斗技能书(三选一)
1. 精准投掷(初级):提升投掷类武器命中率30%,有效距离增加20%。
2. 快速换弹(初级):弓弩类武器装填速度提升25%,近战武器切换速度提升20%。
3. 危机感知(初级):对致命危险有极微弱预感(提前0.5-2秒),冷却时间30分钟。
林默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3。
前两项是技巧,可以训练。而危机感知——哪怕只有半秒预警,在生死关头就是一条命。
技能书化作流光融入意识。并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感觉,但林默知道,它已经生效了。
他又看了看异能觉醒概率:45%。不低,但也不高。按照前世经验,第一次猩红之夜后的一周内是觉醒高峰期,之后概率会大幅下降。
如果他这一世觉醒的还是“植物催生”怎么办?
林默皱了皱眉。那个异能在初期确实鸡肋,但后来他见过一些植物系异能者开发出的用法——催生荆棘围墙、操纵藤蔓束缚、甚至从植物中提取毒素……
也许,可以试试不同的方向。
他看向生活区角落那几个装着种子的袋子。等天亮,也许可以……
天渐渐亮了。
不是往常那种清澈的晨曦,而是带着灰蒙蒙雾气的、暗沉的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焦糊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
林默叫醒了老王,三人简单吃了早餐——压缩饼干配瓶装水,没有加热,节省燃料。
“今天做什么?”老王问。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日常工作计划。
“三件事。”林默说,“第一,清点并加强防御,特别是外围的预警装置,看看昨晚有没有被破坏。第二,规划接下来的物资消耗,制定详细的配给计划。第三……”
他顿了顿:“收集信息。我们需要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了解丧尸的活动规律,判断周围区域的危险程度。”
“怎么收集?”林瑶问。
“观察。”林默指了指屋顶,“还有……这个。”
他再次打开收音机,调频。
这一次,那个官方频率的信号清晰了一些:
“……重复……国家应急指挥部已经成立……市民们务必保持冷静……留在安全区域……军队正在集结……救援工作将按照优先级有序展开……各大城市均已设立临时安置点……请密切关注本地广播……””
然后是几个频率的列表。
林瑶眼睛亮了:“有救援!”
老王泼了盆冷水:“听听就好。这种时候,官方的广播更多是安抚,实际能派出的力量有限。而且‘按优先级展开’——你觉得我们这个郊外工业园区的优先级能排第几?”
林瑶的眼神又暗淡下去。
林默关掉收音机:“王叔说得对,我们不能指望救援。但这条信息有用——至少说明国家机器还在运转,没有被完全摧毁。而且临时安置点的信息……”
他看向老王:“你觉得,那些安置点能撑多久?”
老王想了想:“如果组织得当,物资充足,可能撑一段时间。但问题是,这种消息一放出去,所有人都会往那里涌。很快就会出现挤兑、混乱、甚至暴动。而且……”
他顿了顿:“人扎堆的地方,对那些‘东西’来说,就是最大的靶子。”
林默点头。前世他见过太多临时安置点从希望变成地狱的例子。
“所以我们按原计划。”他说,“先守住这里,观察情况。如果将来有机会,或者这里不安全了,再考虑转移。”
上午八点,三人开始执行计划。
老王负责检查外围。他穿戴上简易的护具(用厚帆布和钢板自制),带上改制工兵铲和弩,从仓库小门悄悄出去。林默在屋顶用望远镜掩护。
半小时后,老王安全返回。
“预警装置完好,没有被触发。”他报告,“园区里现在有八个……那种东西。都在东边那片废弃厂房附近游荡,离我们至少三百米。围墙有破损,但我们的伪装还在。”
“有没有发现活人?”林瑶问。
老王摇头:“没有。不过我在西边围墙外看到一串脚印,新鲜的,往国道方向去了——可能是昨晚从村子里逃出来的人。”
林默若有所思。前世的记忆里,工业园区确实在初期形成过一个小型据点,大概有十几个人。也许就是这批幸存者。
“暂时不去接触。”林默说,“我们人少,不了解对方底细,贸然接触风险太大。”

林瑶和老王都同意。
接下来是物资规划。林瑶拿出她的笔记本,开始计算详细的每日配给。
“按最低生存需求计算:每人每天至少需要1500卡路里、2升水。”她一边写一边说,“我们的食物储备,如果按最低标准配给,可以支撑七到八个月。但这是理论值,没有考虑战斗消耗、意外损失、以及可能的新增人员。”
“就按这个标准。”林默说,“从今天开始,实行定量配给。食物、水、燃料,所有消耗品都要登记。”
“那药品呢?”林瑶问。
“药品不动,作为战略储备。”林默说,“小伤小病用基础急救包,抗生素和手术用品只有重伤才能动用。”
老王补充:“还需要留一部分高热量食品——巧克力、能量棒之类的,作为紧急行动的口粮。”
“好。”
中午时分,林默爬上屋顶做长时间观察。
他用望远镜扫描整个工业园区,记录丧尸的位置和活动模式。八个丧尸都在无规律游荡,行动缓慢,似乎没有明确目标。但当一只野猫从它们附近跑过时,八个丧尸同时转向,发出嘶吼,朝着猫的方向移动——虽然速度不快,但那种对活物的敏感显而易见。
林默还注意到,丧尸似乎对声音特别敏感。远处国道上有辆失控的卡车撞上护栏,发出巨响,八个丧尸立刻转向声音来源,朝围墙方向移动了几十米,直到被围墙挡住才停下来,在原地茫然地转圈。
“听觉灵敏,视觉可能退化,嗅觉不确定。”林默在心里记录,“行动速度大概是正常人快步走的水平,但耐力可能无限。力量……需要实际测试。”
他看向更远的地方。国道上横七竖八停着不少车辆,有的撞在一起,有的侧翻。几具尸体躺在路面上,一动不动——或者,有的在动。
其中一个“尸体”缓缓爬了起来,动作僵硬地走了几步,撞上一辆汽车,然后开始用头反复撞击车窗。
林默移开视线。
下午,三人开了个短会。
“根据今天的观察,我有几个判断。”林默在白板上写下要点,“第一,丧尸主要依靠听觉,对活物有强烈攻击性。第二,它们的活动有一定范围,似乎会停留在‘生前’熟悉的区域。第三,目前还没发现它们有组织性,都是各自游荡。”
老王补充:“第四,它们好像不怕疼,也不累。我观察了一个多小时,那八个家伙一直在走,没停过。”
“这是最麻烦的。”林默说,“它们能耗死你。”
林瑶记下这些信息,然后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一直躲在这里吗?”
“至少躲过第一个月。”林默说,“第一个月是最混乱的,丧尸数量最多,活人也最疯狂。等秩序初步崩溃、资源被大量消耗后,局面会稍微稳定一些——那时候,才是我们外出探索的时候。”
“但物资总有一天会用完。”林瑶说。
“所以我们需要找到可持续的资源。”林默看向窗外,“园区深处那个化工厂仓库,我记得你说过里面有化学原料?”
老王点头:“以前路过时看到过,门口贴着危险品标志。不过现在估计没人管了。”
“那些东西有用。”林默说,“可以做燃烧瓶、消毒剂,甚至简易爆炸物。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我需要试验一些东西。”
林瑶和老王都看向他。
“我的异能……”林默斟酌着用词,“可能快要觉醒了。如果是我想的那种,也许我们可以自己种点东西。”
“种东西?”林瑶睁大眼睛,“在这里?”
“阳台农业。”林默说,“用容器种速生蔬菜。如果有异能辅助,生长周期可以大幅缩短。”
老王若有所思:“这倒是个路子。光靠罐头,时间长了会营养不良。如果能补充新鲜蔬菜……”
“但前提是我的异能能觉醒,而且有用。”林默说。
下午剩余的时间,林默开始准备他的第一次“种植试验”。他找来几个空塑料箱,从园区角落里挖了些相对干净的土壤(避开可能有污染的区域),又从物资里找出一些绿豆——这是最容易发芽的东西。
他将绿豆泡水,准备好容器,放在仓库内光线最好的位置(靠近一个观察孔)。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林默对林瑶说,“如果顺利,两三天就能看到变化。”
林瑶点点头,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点期待。
晚饭时,三人吃了热食——用小型燃气炉煮了一锅粥,加了点脱水蔬菜和肉末。这是林默特许的“首日慰劳餐”,之后就要严格执行配给了。
饭后,林默再次打开收音机。
这一次,那个官方频率的信号清晰了
然后是几个频率的列表。
夜晚再次降临。
这一次的夜,格外黑暗。城市方向的火光依然在燃烧,但没有昨晚那么密集了。也许是被扑灭了,也许是烧无可烧了。
守夜顺序轮换,今晚是林默守前半夜,老王守后半夜。
林瑶睡不着,坐在林默身边,陪他一起看着观察孔外。
“哥。”她忽然小声说,“如果……如果我的异能觉醒了,我希望是能帮上忙的那种。”
林默转头看她:“比如呢?”
“比如……治疗?”林瑶说,“你不是说,有人能觉醒特殊能力吗?如果我能帮人疗伤,那王叔的胳膊就能快点好,以后有人受伤了也能……”
她没有说完,但林默明白她的意思。
善良,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是一种奢侈品,也可能是一种负担。
但他没有打击妹妹。
“那很好。”林默说,“如果真觉醒了治疗能力,你就是我们小队最宝贵的成员。”
林瑶笑了笑,很淡,但真实。
夜里十一点,林默叫醒老王换班。自己躺下行军床,闭上眼睛。
但就在他快要睡着时,一种奇异的、仿佛种子破土般的“咔嗒”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紧接着,系统的提示音浮现:
【检测到环境能量浓度达标……开始异能觉醒引导……】
【引导中……10%……30%……】
林默屏住呼吸。
【70%……90%……】
【引导完成。】
【异能觉醒:生命感知(植物亲和变异型)】
【能力描述:可感知周围植物的生命状态,并与植物建立微弱共鸣。可小幅加速植物生长(消耗自身体力),可初步引导植物生长方向。】
【当前等级:初级(0/100)】
【备注:你与绿色世界的联系,比常人更紧密。好好利用它。】
林默睁开眼,黑暗中,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不是前世的“植物催生”。
是更进一步的……“生命感知”。
他看向角落那些装着绿豆的塑料箱。在意识的感知里,那些浸泡在水中的种子,正散发着微弱的、温暖的绿色光点,像沉睡中的心跳。
他伸出手,意念微动。
一粒绿豆,在水中轻轻颤了一下。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一条细缝。
一抹嫩白的芽尖,探了出来。
黑暗中,林默无声地笑了。
这一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窗外,末世第一个漫长的夜晚,还在继续。
而仓库内,第一颗新生的种子,已经破土。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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