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包厢,我将帽子压得很低。
周围有揶揄声响起:
“哟,这卖酒小哥戴个口罩和帽子,和我们装神秘啊?”
我置若罔闻,放下酒,转身欲走。
“等等,让你走了么?”
脚步一顿。
一道人影闪到我面前,竟是裴恒。
他盯着我上下打量,嘴角却噙着笑。
我心跳如擂。
他认出我了?
手指捏紧酒盘,我避开他的视线。
“这戒指挺漂亮啊。”
裴恒突然抓起我的手,啧啧道:“还是卡地亚的秀场款。”
我冷冷抽出手。
这戒指是宋曦花了20买的,做工粗糙品相低廉。
裴恒却对它一通夸赞。
他显然在装傻。
宋曦嫣然一笑,从包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卡地亚礼盒。
“喏,你要的。柜姐今天才送来。”
裴恒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接过礼盒。
打开一瞬,戒指上密布的钻石,发出细碎又刺眼的光,刺得我眼睛发酸。
“这可是今年的限量款,在专柜月消费不够1500万,连买它的资格都没。”
红姐惊叹连连:
“宋大小姐对男朋友真好啊,买这个戒指,打底得花两千万!”
包厢里一阵唏嘘声。
我垂眸,将手指上的赝品遮住,心底一阵抽痛。
宋曦送我20块的地摊货。
送裴恒两千万的正品。
我在她心里,跟这戒指一样廉价。
泪水涌上来,我深吸一口气,憋了回去。
裴恒戴好戒指,炫耀般晃晃。
他走到宋曦面前,俯身一把揽住她的脖子。
宋曦笑笑,仰头主动吻了上去。
包厢里顿时口哨声四起。
我闭了闭眼,在泪水滚落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街上,人潮如织。
我却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
终于,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我躺在医院里。
微信声响起。
是宋曦的消息——
“老公,我今晚在表哥家住,米线你替我吃了吧~”
后面跟了一个大大的“爱你”表情。
不用想,表哥,就是裴恒。
我没有回,放下手机,脑子里不停回响着确诊那天医生的话。
“你的胃癌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美国有种靶向药,一万块一盒。”
“配合化疗,两个疗程下来大概30万,最少可以多活三年。”
我当初下了好大的决心,让宋曦替我活下去。
可现在,我想活。
卡里躺着的50万,至少可以撑过三个疗程。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到我床边。
他注视着手中的检验单,又看看我,眉心蹙成了一座山。
“沈星越是吧?家属呢?”
“没有家属,您有什么和我说。”
“你有胃癌,怎么能大量饮酒?这简直是在自杀!”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骨髓,后续治疗没有意义了,剩下的日子,想吃什么就吃,想干什么就去干吧。”
耳边“嗡”的一声,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发涩:
“请问,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沉吟半晌:“最多十天。”
刚燃起的生的火苗,灭了。
我僵在床上,耳边嗡鸣,脑子里一片空白。
医生摇头叹息着走开。
床单上,我的影子被窗外斜阳拉的瘦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垮。
微信声再次响起。
宋曦:
老公,这周六陪我去参加表哥的生日party吧。
望着落日余晖,我怔了半晌,回复:
“曦曦,我生病了,周六就不去了。”
那边秒回:
“你是男人么!一点小病,矫情什么?我表哥可是我最亲的人,你必须得去。”
我哑然失笑。
摁灭屏幕,宋曦的消息仍不断发来。
阵阵微信提醒声中,心底的苦涩瞬间化作眼泪,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