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凑100万给儿子治病,妻子参加了自律挑战。
整整30天不得使用手机,更不得与外界联系。
可在挑战成功的前两天,儿子不行了,虚弱地说想妈妈。
我痛哭着求妻子放弃挑战,出来见儿子最后一眼。
妻子却说我是节目组派来干扰她获得巨额奖金的坏人。
混乱之际,陪我同来的兄弟大声劝导妻子坚持。
我猛然想起,兄弟的女儿也正在匹配肾源。
1
“阿阮,诚诚病情急剧恶化,已经失去了做手术的指标。”
透过一扇玻璃窗,我朝着密闭房间内的白阮阮崩溃大喊。
“别想骗我,你兄弟都和我说了,诚诚根本没事。”
“你是不是跟节目组串通好了,想骗我放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房间内,白阮阮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眼里的防备让我心中一颤。
“不,不是的!”
“阿黎,你先冷静,医院那边又来电话了。”
我刚想开口解释,却被兄弟赵敬举着手机打断。
看到来电显示,我强逼自己微笑。
“爸爸,还没有接到出差的妈妈吗?”
“我好想妈妈呀!”
儿子的话让我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我狠掐了大腿一把,努力稳住刚刚被气到颤抖的声音。
“诚诚,妈妈飞机晚点了,你再坚持一下。”
“一会儿爸爸就带妈妈回去看你。”
温声安抚住儿子后,我抬起不知何时落满泪的脸庞,再次看向白阮阮。
“阿阮,你听到了吗?儿子说想你。”
“我没有骗你,再不出来,你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儿子了。”
白阮阮布满红血丝的眼神微动。
我心中一喜,忙拍着玻璃继续说道。
“阿阮,出来吧,我们不要这个钱了!和我陪孩子走完最后一程吧。”
白阮阮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右手握住了把手。
只需要轻轻一按。
“小阮,你真的想好了吗?”
“就差两天,100万就到手了,这不但是你儿子的救命钱,更是你......。”
“想想这些天受到的折磨,你真的甘心放弃吗?”
眼见着白阮阮放弃,赵敬冷不丁在我身后出声。
我看出了她眼里的挣扎,心再次高高挂起。
“阿黎,只要再等两天,我们就有钱做手术了,你难道不想看到诚诚健康起来吗?”
“为什么要联合节目组的人骗我放弃挑战,还让诚诚来帮你打配合!”
白阮阮收回手,沙哑着嗓音透过厚重的玻璃传来。
她不信我!
这个认知让我瞬间失去理智。
我不顾疼痛的用手捶打着玻璃:
“白阮阮,你不明白吗!这不是钱的问题,是诚诚没有时间了!”
“就算你拿到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也救不活诚诚了。”
白阮阮烦躁地咬了一下唇,眼神在我与赵敬之间来回逡巡。
数秒后,她眼神坚定的看向我,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阿黎,听话。”
“你先回去陪着诚诚,等明天我拿到了钱,就去陪你们。”
我无力地垂下手,透过血迹斑斑的玻璃崩溃质问。
“白阮阮,我问你最后一次,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徐昕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的?”
“看看敬哥,再看看你,同样都是孩子患病,他就比你冷静多了!”
白阮阮在我的逼问下开始不耐烦。
“是呀!阿黎,你冷静点,我看诚诚状态很好啊!”
“医生最喜欢夸大事实了,你别被骗了,耽误小阮赚手术费。”
赵敬趁机拉住我的手臂,边劝边拖我离开。
我被拖拽着不得动弹,脑子却从未有过的清晰起来。
赵敬跟我来时,明明说的是帮我劝白阮阮放弃。
可他一举一动,却都是在阻止我。
我猛然想起。
他的女儿,也躺在病床上等待肾源,也需要大笔的手术费。
2
我甩掉他的手,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他被我看的心里发毛,眨了眨眼心虚地劝我。
“阿黎,天也黑了,诚诚见不着你恐怕会睡不着。”
“再说,医生只是说可能,又不是一定,万一奇迹就发生了呢?”
“当务之急是陪着诚诚,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前几年我为孩子的病忙得焦头烂额。
是同为病友父亲的赵敬出现,才让我得到一丝喘息。
我们在低谷时互相陪伴,互相鼓励,还成了好兄弟。
如今想来,我们的相识属实蹊跷。
与其说是缘分,不如说这是一场被精心安排的戏剧。
回到医院时,儿子果然还没有睡。
他努力睁开浮肿的双眼,虚弱的开口问我:
“爸爸,妈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我心中的酸楚几乎抑制不住,眼泪唰的一下落在儿子的病服上。
诚诚似有所感,体贴地替我抹去眼泪。
“爸爸别哭,诚诚不要妈妈了,诚诚有爸爸陪就很满足了。”
儿子的体贴将我心中的愤懑逐渐抚平,另一股信念却如雨后春笋般悄然升起。
我慢慢将儿子哄睡,想到他的懂事,又差点没控制好情绪落下泪来。
依依不舍地在他额头上亲了又亲,我暗下决心。
“儿子,你放心,明早一睁眼,你就会看见妈妈了。”
我连夜打车重新回到挑战现场。
不料却看见了令我目眦欲裂的场面。
赵敬竟然还没走。
我听见他在劝几近崩溃的白阮阮,赶忙躲到了一边。
“小阮,再坚持坚持。”
“100万到手,我们的女儿就有救了。”
我们的?女儿!
一时间,困扰我多年的疑惑解开了。
难怪,白阮阮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时间陪,却能抽出空陪朋友的女儿点点做检查。
曾经的我竟傻傻的以为这些不过都是巧合。
还庆幸自己娶了这么一个有爱心的女人。
“白阮阮!”
我愤然出声,两人被吓的一哆嗦。
还是赵敬先反应过来,他强横地拦住我,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虚伪关心。
“阿黎,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心如绞痛,掠过他的花言巧语,直直看向房内的白阮阮。
“医生说诚诚没时间了,你来这里参见自律挑战不是为了儿子吗?儿子都没了,你要钱有什么用!。”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明早一睁眼能看到妈妈在自己身边。”
白阮阮呼吸一滞,僵硬地转头向赵敬确认。
赵敬磕巴都没打一下,张口就来。
“小阮,他胡说的,来前我问过医生了,诚诚病情很稳定。”
“他这么说,肯定是早就知道了你我的关系,想逼你中途放弃。”
“这样你就只能得到一半的奖金,救诚诚一个人,放任我们的女儿去死。”
我生来口拙,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可为了儿子,我只能硬着头皮上。
只是还没等开口,白阮阮直接抬手打断了我。
3
“你回去吧!挑战完成后我会去看诚诚的。”
“但绝不是现在。”
我的愤怒连同悲愤,随着她的无情瞬间湮灭。
我想不明白,从前温柔体贴的妻子,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般不近人情的。
明明之前诚诚在幼儿园与其他小朋友产生冲突,蹭破点儿皮,她都能气的找去对方家里。
现在却连诚诚临终的遗愿都能视若无睹。
像个游魂飘回医院后,我一头倒在了诚诚身侧的看护床上。
再次睁眼,耳边尽是诚诚银铃般的笑声。
“爸爸是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肯起床。”
诚诚的精神头意外的好,闹着说想去游乐园坐摩天轮。
我的心却一下沉到了谷底。
是回光返照。
我将担忧藏在心底,抱起诚诚亲了两大口。
“行呀,今天咱就去游乐园。”
“诚诚想玩什么,咱就玩什么,玩到诚诚尽心。”
一整天,诚诚的笑就没停过,也懂事的没有提过一句妈妈。
日暮途穷之际,前一秒还在朝我嘻嘻笑着的诚诚毫无征兆的从旋转木马上摔了下来。
我立即跑上前抱起诚诚往医院赶。
临近医院时诚诚醒了一次。
散漫的瞳孔在看到某物时骤然聚焦。
“爸爸,是妈妈的车,妈妈是不是出差回来看诚诚了。”
我心中一动,眼底也漫上欣喜。
“对,妈妈回来看诚诚了,说不定这会儿都在诚诚病房里等着呢!”
看到空无一人的病房后,诚诚明显萎靡下去一大块。
我急到不行,忙安慰诚诚:
“妈妈这会儿估计也急的到处找诚诚呢!”
“诚诚乖乖听医生叔叔的话,爸爸这就去叫妈妈过来。”
一出病房,我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疯狂的拨打白阮阮的电话。
接呀!快接!
可十分钟过去了,电话仍是无人接听。
我不受控制地一拳打在墙上,手上传来细密的疼痛。
这让我回想起劝白阮阮放弃挑战的那天。
对了,赵敬。
我马不停蹄地跑到赵敬女儿的病房。
一眼就见到了同样换上病服的白阮阮。
二话不说地拉起她,我喘着粗气解释:
“快跟我走,诚诚要见你。”
“不行!”
“她不能走!”
两声拒绝接连响起,白阮阮稳稳坐在病床上,赵敬则是一脸警惕。
“诚诚马上不行了,他就想看你最后一眼。”
“白阮阮,他是你的亲儿子。”
她被我猩红的双眼慑住,下意识跟我起身走了几步。
不料却被赵敬挡住。
“小阮,你刚刚不是去过诚诚病房了吗?”
“你忘记值班护士说的话了吗?”
白阮阮脸色一变,使劲地挣开被我抓住的手。
“徐昕黎,你闹够了没有。”
“明明医生说诚诚今天精神很好,还跟你一块去游乐园玩了一整天。”
“我真没想到,为了不让我给点点捐肾,你连这种咒自己的儿子的话都能说出。”
我猝不及防被甩了踉跄,一个没站稳重重撞在门上。
来不及呼痛,我捂着后腰崩溃的朝白阮阮哀求。
“阿阮,我真的没有骗你,求你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去看诚诚一眼好不好。”
4
白阮阮眼里闪过动容,刚欲开口答应。
手术医生推着病床进来了。
赵敬趁机对白阮阮说道:
“小阮,捐肾手术至多一两个小时,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我眼睁睁地看着白阮阮躺在手术床上被医生推走,眼里唯余灰烬。
失魂落魄地回到儿子的病房。
他小小一个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
像一颗即将失去水分的小树苗,却仍对我甜甜笑着。
“爸爸,诚诚以后不能陪着爸爸了。”
不过一声,就引得我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诚诚,我的诚诚。”
诚诚用力抬起他干弱的小手,想替我拭去眼角的泪。
可他的力气太小,手也太小,泪珠不住得从他的指缝争先恐后的下坠。
“是不是妈妈欺负爸爸了?”
“妈妈对爸爸不好,诚诚不要妈妈了。”
他赌气似的崛起小嘴。
“妈妈没有对爸爸不好,也想着诚诚,不过妈妈有事情,要过两个小时才能来看诚诚。”
“诚诚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我企图用白阮阮再多留诚诚在人间逗留一阵。
可这次诚诚是真的生气了。
嘟囔着嘴说不要,慢慢闭上了双眼。
“诚诚!”
我发出一声嘶声裂肺的吼叫后,跟着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听到守床的护士八卦。
“九床的小女孩命真好,那么合适的肾源,偏偏让她给遇到了。”
“还幸运地得到陌生人资助的一大笔钱来做手术。”
“不像这个,这么小就......”
瞥见我醒来,她立刻机灵的止住了话头,转移话题道:
“先生,孩子火化需要通知孩子母亲吗?”
我摇摇头,神情麻木。
“不用,他没有母亲,一切手续交由我来办理。”
离开医院时,我路过赵敬女儿的病房。
听见里边一片欢声笑语。
赵敬正端着一碗汤,女儿一勺白阮阮一勺的喂。
我听见白阮阮问前来查房的医生:
“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起身呀!我想去见见我儿子。”
我扯了扯嘴角,白阮阮,这一辈子,你都见不到儿子了。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