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周年纪念日,他送了我一张结婚请柬。
“小姑娘怀孕了,我得给她个名分。”
“玩也玩够了,你可以跟着我鬼混,但是她不行。”
我红着眼拿笔划掉新娘的名字,他却觉得我是无理取闹。
将不着寸缕的我丢到门外罚跪,要我低头认错。
那双曾抚过我身体每一个角落的手,生生将我的手指掰断。
“苏梨,你不该这么任性!”
“等婚礼结束,我会想办法让小姑娘容下你。”
“她娇憨可人,如果你不闹到她面前,她定不会为难你。”
我没说话,静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想体面离开。
管家想要劝阻我,男人却冷漠制止。
他赌我又是做样子博他心软,连这扇门都出不去,就会灰溜溜的求他放我进门。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次我是真的放手了。
我早跟家里人打赌,如果五年后骆清屿还是不娶我。
那我就回家,跟他们早为我选好的夫婿完婚。
1.
我被骆清屿压在床上,几乎要做到昏死过去。
他赤红着眼像头野兽一样在我身上耕耘的样子。
一度让我以为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清屿,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家里催得紧。”
我趴在他的胸口仰头看向他的脸,等一个答复。
家里放任我荒唐了五年,现在期限要到了。
骆清屿在抽烟,他的神情拢在烟雾中看的不真切。
他垂眸,用眼神描摹着我身上的每一寸。
眼角的红还没有褪去动情的痕迹,闷笑出声:
“苏梨,我要结婚了。”
我愣在原地,心里是一阵凉意。
想装傻,开玩笑的话在腹中百转千回却哽在了喉咙里。
我当然不会自欺欺人的觉得他的结婚对象会是我。
他晦暗不明的眼神还在我身上,手却从一边捞起请柬递给我。
微开的请柬勉强能看出里面的名字骆清屿&程昭昭。
心里的火苗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我强忍泪水,抢过请柬随手抄起笔划掉了新娘的名字。
“骆清屿,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几乎每个午夜梦回都咬着被角,想他什么时候能跟我求婚。
而现在我梦寐以求的位置写上了别人的名字。
猩红的火苗快烧到指尖,他如梦初醒的徒手掐灭了烟头。
喉结不断滑动,眼底情绪翻涌他却完整的把话说完:
“你开个价!”
“跟着我鬼混了五年,我理应给你补偿。”
我听完,脚下一个踉跄,踩着衣服差点栽倒。
卑贱倒贴的五年,该开多少钱合适呢?
算不清了。
以前骆清屿总会拿钱打发那些纠缠不清的女孩,没想到有一天这一招也用到了我身上。
如果是十八岁的苏梨,会将请柬撕碎丢到他脸上骂他个狗血淋头。
可我二十六了,只沉默拿起地上撕成布条的衣服就要走。
门却被突兀的打开,门外是一张素净到极致的脸,是骆清屿最喜欢的模样。
程昭昭看着眼前的狼藉,眼眶红了又红,眼里的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她冲过来抢过我手里的衣服丢进马桶,有恃无恐的耍性子:
“这么想让男人看你光身子是吧?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噙着眼泪无言,就等着男人上前安慰她。
只一眼,骆清屿就迅速翻身下床将女孩拥进怀里,手刮过女孩的鼻尖:
“昭昭,吃醋了?我今天来只是想跟她断了关系。”
“既然决定跟你结婚,我就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窗外的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让我如坠冰窟。
上一秒还跟我结为一体的男人,此刻却抱着女孩低声轻哄。
自尊被摁在地上摩擦,我却像个第三者辩解不了半句。
程昭昭的视线始终审视着我,像看一件低贱的商品。
却在不经意间扫到我踩在脚下的请柬。
她倏然变了脸色,看到了被划过的痕迹。
她冲过来捡起那请柬,看清楚后猛地扇了我一巴掌:
“将我的名字划掉是指望屿哥娶你吗?你贱不贱?”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贱,只知道这五年我倒追骆清屿低到了尘埃里。
脸上火辣辣的疼,耳边嗡嗡作响。
骆清屿插兜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我的狼狈:
“道歉!”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倔强的仰着头不肯低头。
我是有错,错在爱上的人没有心。
但让我为那一笔道歉,不可能!
程昭昭扑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骆清屿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我让你道歉听不懂吗?”
我向来对骆清屿言听计从,生怕会惹他不开心。
今天却第一次生出了逆反心理,梗着脖子赌他会有一丝心软。
程昭昭很是不满,眼里的恶意毫不掩饰:
“婚前新娘的名字被划掉不吉利,屿哥她是不是诅咒我们不能白头到老。”
骆清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踱步走到我面前:
“你用哪只手划的?”
见我不做声,他笑的越发渗人,叫来了一众保镖。
我想扯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但动作再快也快不过一群男人。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摁跪在了程昭昭面前。
身上只着单薄的内衣,羞耻与恼怒充斥着我的胸腔。
我想挣脱却被钳制的更紧,让我有种手臂都要被粗鲁的掰断的错觉。
骆清屿走到我面前,单手抬起我的下巴:
“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随着话音的落下,他将我的手指尽数掰断。
2.
剧烈的刺痛直冲脑门,我额头沁出了汗。
疼的我浑身都在小幅度的颤抖,但我还是狠狠的瞪着他:
“要我道歉,她算什么东西。”
我陪着骆清屿拿下一个个项目订单,将他从私生子扶上了骆氏总裁的位置。
在他被对家刺了个对穿,病危通知书下了一次又一次时。
放下骄傲跪在手术室外求医生,只要能救下他宁愿赔上所有身家。
为他挡下枪口,贯穿的伤口至今还横亘在我心口三厘米的位置。
让我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道歉,简直笑话。
骆清屿看着我的样子,眼里翻涌着怒火毫不犹豫又将我的右胳膊卸了下来。
我痛呼出声,整个身子几乎要跪伏在地上。
我见证过骆清屿的手段,但招呼在我身上还是第一次。
骆清屿捂住了程昭昭的眼,不想让她看到这血腥的场面。
朝保镖使了个眼色,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苏梨,你太高看自己了,真以为你在我这里是什么特例吗?”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试图缓过一波波痛意。
汗水滑到眼帘,我好像才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保镖拖着我丢到了院子里。
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我只身着单薄的内衣却被摁进雪地。
刺骨的冷意像把我心脏戳了个大洞,冷风呼呼的往里吹。
程昭昭身上披着毛茸茸的毯子,站在屋檐下看着我的窘迫。
骆清屿拢紧了程昭昭身上的毯子,揉着她额间的碎发嘱咐她不要受凉了。
我半个身子埋进了雪里,自虐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雪花滴落在我的眼角,化成水落下。
我低低的笑出声,笑的浑身都在抖动。
多可笑啊!我抛弃一切只换来骆清屿一句什么都不是。
程昭昭如梦初醒的掏出来一本笔记本,丢进了旁边结冰的泳池:
“苏梨姐姐,这是你的日记本,是清屿哥给我看的。”
“你真是一把年纪了还学人搞浪漫,怪恶心的。”
本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的落进了泳池。
我瞪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的朝泳池爬过去。
那本日记是我这么多年的见证者,在我几乎要支撑不下去时都会重新翻开。
里面记录着关于骆清屿的一切,有时候是他多吃几筷子菜的做法。
有时候是我的碎碎念与小窃喜。
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放弃,但一打开它总能有勇气劝自己再努力一次。
我崩溃的落下眼泪,不顾自己折断的手跳进了泳池。
没有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了。
冻成冰棱的水刺穿了我的胳膊,我无法游泳就走一步然后蹲进水里摸索。
水呛进了我的喉咙,我一边咳嗽却没停止寻找。
一次又一次的蹲起又站立,我冷的在打哆嗦。
身上被冻成了冷白色,皮肤皱皱巴巴的缩在了一起。
骆清屿皱着眉头,站在池边低声呵斥:
“苏梨,你他妈疯了吗?一本破笔记。”
我置若罔闻,只一味的寻找。
骆清屿掏出几张钱,甩在我脸上:
“赶紧给我滚上来,这些钱够你买几百本了。”
纸币的边角划破了我的脸,留下了一丝血迹。
我僵住了。
恰好在此刻我摸到了日记本的边角,我小心翼翼的捧起来。
用胸口仅剩的内衣擦了擦,打开了扉页。
却见字已经被水晕染开了,只依稀辨出零星几个字。
“我要当骆清屿的新娘。”
我的眼泪砸在了上面,字迹彻底化成了一团墨迹。
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一眼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踹开了院门朝我跑来。
随即我昏死了过去。
3.
我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回到了很多年前,骆清屿坐稳骆氏总裁位置的那天。
他在全城的瞩目下为我策划了一场无人机秀。
漫天的星光下,无人机组在城市的上空摆列阵形。
“苏梨,遇见你是我这辈子的幸运。”
我犹记得那时的狂喜,矜贵的少年总裁不顾形象的背着我转圈圈。
他的眼眶罕见的红了一圈,他吻在我的唇畔,说谢谢我。
可是我等了五年,只等到他的身边站了别人。
只等到他生生掰断我的手指,要我低头道歉。
我为了他在寺庙祈祷长跪不起,虔诚低下的头到今天却被折断了骄傲。
迷蒙中好像有人疼惜的擦去了我眼角的眼泪,低叹:
“苏梨,我放任你追求想要的,但没让你这么作践自己。”
再醒来,周围空无一人。
手机里,沉寂了五年的头像第一次闪动:
“我等你回家。”
我想起了那人克制隐忍到极致的脸,嘴唇抿到发白却只在我额上落下一吻。
不自觉对着那短短的信息发呆,骆清屿开门走了进来。
看着我嘴角噙的浅笑,莫名觉得刺眼,眼眸闪过不悦:
“谁的消息,笑的那么开心?”
随即话锋一转,斥责的话一句接一句:
“苏梨,你怎么那么倔,低个头那么难吗?非要把大家弄的那么难堪?”
“等婚礼结束,我会想办法让小姑娘容下你。”
“她娇憨可人,如果你不闹到她面前,她定不会为难你。”
疼到麻木,只剩平静。
我把手机翻转,偏过头去不看他。
“骆清屿,我是为了你脸都不要了,但我不至于低贱到上赶着做小三。”
我看着眼前自己舔了五年的男人,只觉得失望到极点。
说完,我将脖颈间挂着的戒指一把扯了下来,递过去给他:
“骆清屿,我们到此结束……”
话几乎哽咽的说不完整,我死死咬住舌尖逼迫自己冷静。
我很少会叫他全名,总觉得生疏。
可现在既然下定决心要离开,那就该断干净。
骆清屿僵住了,没说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眼中慌张一片,他死死盯着那小小的戒指,颤抖着迟迟伸不出手。
我扯过他的手,将戒指放在他掌心:
“骆清屿,我该提前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才是。”
我咬着牙,心似乎被剜掉了一块。
鼻尖一酸,我几乎难以克制的落下泪来。
这枚戒指是有一年纪念日我央求他去了银铺亲手打磨出来的,内圈刻着一个小小的梨子。
期望着有一天这枚戒指能名正言顺戴在我指间。
我求来的东西如今应该完整的归还回去。
他不是说要给小姑娘一个名分吗?那我就干净的腾出位置。
跟骆清屿的五年匆匆从眼前划过,无论朝哪个方向走。
我们都不会有以后了。
他的眼中似乎有水光,捧着那戒指想要重新给我戴上。
在最后一秒,手机铃声炸响。
程昭昭娇软的声音响起,她问:
“屿哥,你去哪里了?我在民政局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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