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季清年彼此纠缠了整整十年。
大学以后,他公然和其他女人出双入对,还说他俩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豪掷千万,只为博美人一笑。
可当一辆失控的车向我冲来的时候,他却下意识推开了我。
临死之前,他看着我,语气带着解脱。
【舒易,欠你的这条命,我还给你了。】
【下辈子,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成全我和若琳?】
白若琳,是我的贫困生室友。
我点了点头,亲手合上了季清年死不瞑目的双眼。
再睁眼,我回到了父母选资助学生、我和季清年第一次见面这天。
看着季清年自信满满的模样,我转身拉过了沉默的谢泽。
季清年,这一世,我放过你了。
1.
季清年脸上的自信,在我拉住谢泽手腕那刻,僵住了。
他愣住了,看着我。
这个表情,我见过。
前世,我为他挡刀,血流了一地,他就是这个表情。
我拒绝白若琳的无理要求,让他当众下不来台,他也是这个表情。
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在医院走廊,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车祸发生得太快。
货车长鸣,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是季清年。
前一秒他还搂着白若琳,嘲讽我阴魂不散。
下一秒,他猛地推开了我。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骨头碎裂的闷响,白若琳的尖叫,混成一团。
我后悔了。
后悔我十年青春错付,围着他打转,忽略了一直在我身后的父母。
医院里全是消毒水味,熏得我头晕。
他被护士从急救室推出来,身上盖着白布。
那张总是挂着不耐烦的脸,现在灰白一片。
我抖得站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季家不许我参加他的葬礼。
我还是去了,远远站在角落。
葬礼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
膝盖一软,我跪在地上,眼泪砸下来,啪嗒,啪嗒。
我抓紧胸口的衣服,对着空荡的房间喊:
“季清年!你那么自恋,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吗!为什么还要救我!”
回答我的,只有死寂。
还有他临死前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地响。
“舒易,欠你的这条命,我还给你了。”
“下辈子,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成全我和若琳?”
他到死都那么自恋。
救我,是还债,是解脱。
“啪——”
脸上火辣辣地疼,我被打偏了头。
季清年的母亲冲到我家,眼睛通红,指着我的鼻子骂:
“舒易!你这个丧门星!如果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死!”
“他就是太善良了才会救你!你这种女人,本来就配不上他的一根头发!”
我捂着脸,没还嘴,也哭不出来。
更屈辱的还在后面。
季家对外宣布,由白若琳以“准儿媳”的身份为季清年守灵。
他们说:“清年生前就认定了若琳,舒易不过是一厢情愿,死缠烂打。”
一句话,就否定了我十年。
灵堂里,白若琳一身黑衣,眼睛哭得红肿,以家属的身份迎来送往。
季家的亲戚在我背后嘀咕。
“那就是舒易?真是执着,清年从来没正眼瞧过她。”
“可不是,我们清年心里只有若琳,她跑来不是自取其辱吗?”
我原来只是个陪衬。
输得一败涂地。
回到家,我翻出十年里为他写的所有信,买的礼物,织的围巾,一件不留,全扔进火盆。
火焰升起,吞掉我可笑的过去。
烧掉的,是我对他最后那点可悲的念想。
但季家还不肯放过我。
他们到处散布谣言,说我因爱生恨,嫉妒白若琳,设计害死了季清年。
说我得不到他,就要毁了他。
一夜之间,我成了别人口中恶毒的女人。
季清年的父母甚至闹到我爸的公司,当着所有员工的面,要我们家赔一笔巨额的“抚恤金”。
“舒国海!你女儿害死我儿子,这事没完!”
“不给钱,我们就到处去说,说你女儿死缠烂打,不知廉耻,毁了清年一辈子!”
我爸一向沉稳,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气到发抖。
我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季清年。
他死死盯着我拉着谢泽的手,脸色阴沉。
我平静地回看他。
季清年,上一世你和你家人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和羞辱,我都记着。
这一世,我不会再给你们伤害我和我家人的机会。
2.
福利院会客室里,空气都停滞了。
季清年脸上的自信,碎了。
他死死地看着我拉着谢泽的手腕,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我身旁的谢泽身体一僵,却没有抽回手。
我看着季清年。
他这副自以为是的优秀模样,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攥着一张满分试卷。
甚至还主动帮工作人员扫地倒水,把一个懂事、上进的形象演了个十成十。
可他拿着我家的资助考上重点高中后,就联合白若琳在班上孤立我。
他说:“舒易就是大小姐脾气,看不起我们这种贫困生。”
可笑。
他还不是靠着我家的钱才能坐在那间教室里,却反过来诋毁我。
大学后,他跟白若琳勾搭上,更是彻底撕破了脸。
他把我父母十年的资助,说成是“施舍”,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对白若琳,对所有人说:“要不是舒易从小就缠着我,我早就和若琳在一起了。”
他把一切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富家女纠缠的受害者,自恋到让人恶心。
这一世,再看他拙劣的表演,我只觉得反胃。
我是舒家百亿家产的唯一继承人,从小接受最顶尖的教育,拥有的资源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
他不过是一个需要靠别人救济才能活下去的孤儿。
那点可怜的自尊和自恋,在我看来,就是个笑话。
上一世,我还好心帮过我的室友白若琳。
她交不起学费,我二话不说帮她垫付,还介绍她去我家的公司兼职,薪水给得远超市场价。
可她呢?
她和我资助的季清年搞在了一起,还反过来劝我。
“舒易,季清年他自尊心强,你就是大小姐脾气太重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一想到这对男女的嘴脸,我胸口的恨意就压不住。
就是这股恨意,让我晕倒在烧掉所有回忆的火盆边。
失去意识前,我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季清年临死前那句话。
我发誓,若有来生,我定要让这对自私的男女,付出代价。
然后,我就醒了。
醒在了这间福利院的会客室,回到了孽缘开始的这一天。
父母正和蔼地跟工作人员说,想资助一个懂事、有潜力的孩子。
季清年就站在不远处,像前世一样,努力展示着他的“优秀”。
我心里冷笑。
我还记得,上一世我们刚开始资助他时,他的养父母是怎么带着他上门,对我爸妈点头哈腰的。
“舒先生,舒太太,我们家清年最懂事了,以后肯定会好好对舒易的。”
“求求你们,一定要继续资助他,我们家……我们家实在没办法了。”
那副嘴脸,和后来季母冲到我家,指着我鼻子骂我是“丧门星”的样子,真是讽刺。
他们一家人,一起维持着那可笑的自恋,把我们舒家的善意,当成理所应当的垫脚石。
这一世,我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了。
福利院里。
季清年那张脸因为震惊而扭曲。
他终于忍不住,冲我压低声音。
“舒易!你疯了吗?你知道应该选谁!”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好像我的选择是对他的一种背叛。
我懒得理他,拉紧了谢泽,转身对我父母露出一个笑。
“爸,妈。”
“我更喜欢这个小哥哥。”
3.
我话音落下。
父亲和母亲脸上闪过惊讶,但很快,他们便顺着我的方向,看向我身旁一直沉默的少年。
谢泽似乎也没料到会有这种好事,身体僵硬,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季清年脸上的自信彻底崩塌,清秀的五官因震惊而扭曲。
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更多不堪的往事。
高考前夜,我整理好所有重点知识,准备最后冲刺。
季清年端着水杯从我身边经过,手一“抖”,满满一杯水全泼在我的复习笔记上。
墨水晕开,字迹模糊。
我通宵重抄,第二天顶着昏沉的脑袋走进考场,发挥失常。
事后他却轻描淡写:“不小心而已,你成绩那么好,少看一天也没事的。”
他那副调调,好像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受了委屈也必须大度原谅。
还有后来,他靠着我父亲的关系拿到贫困生推荐名额,进了全国顶尖的名校。
可他转头就对所有人说,那是他“靠自己实力争取来的”。
他一边享受我家的资助,一边对我父母哭穷。
“叔叔阿姨,我需要钱交学费,以后肯定加倍还你们。”
拿着那些钱,他却和白若琳在校园里出双入对,买情侣装,看演唱会。
大学四年,他对我冷暴力,只有在没钱的时候才会主动找我。
“舒易,也就你愿意对我这么好,别人都没这个眼光。”
他用施舍般的语气,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把我的爱意踩在脚下。
这些回忆涌上来,让我对眼前这个男人只剩下厌恶。
我爸妈对视一眼,对我突然的决定有些不解。
他们正要走向季清年,想按原计划和他聊聊资助的事。
我立刻上前一步拦住,把一直沉默的谢泽拉到他们面前。
“爸、妈,就他吧,我们资助他。”
我看着季清年错愕的脸,故意扬声。
“你以为我们肯定选你?”
“不好意思啊,我觉得谢泽比你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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