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反了天了!”沈老太重重的拍了拍炕桌,等两个儿媳妇停止撕打站起来才狠狠瞪了一眼沉默的沈秋,“你果真是被撵出来的?”
“算是吧。”
沈老太听了皱着眉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刚回来就搅得家里不安生,咱们沈家可容不下你!”
然后扭头又瞪着沈大江:“这个祸害精刚回来你媳妇就敢打大伯子,日子长了还指不定撺掇得家里成啥样了!”
“你大哥说得对,这祸害没准儿就是惹了祸跑回来的,赶紧把她撵走,就当咱家没这丫头片子,别回头让人找上门来把咱家全都搭进去!”
“凭啥?这是我亲生的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了凭啥把她撵走?”
万氏梗梗着脖子一副不服的样子。
“咋的,你还要打我啊?”
沈老太眼睛立起来,“不送走等着人家当官的找咱们算账,带累了你大哥一家咋整?大江媳妇你要是不乐意就跟她一起走!”
沈大河和包氏像是听见了什么圣旨一般,分立沈老太左右抬头挺胸用鼻孔看着对面的沈秋三人。
“好好好,既然老太太你做事做的绝,那可就别怪我了!”
扔下这句话,万氏拔腿就往外跑。
沈老太最先反应过来,着急的喊:“快把她拽回来,这个不要脸的破落户又要瞎咧咧了!”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就听见万氏的哭嚎。
“大家伙儿快来评评理啊,有这么心狠的婆婆么,简直是要逼着咱们二房一起去死啊!”
这一嗓子喊出去,平日里没什么消遣的村民呼啦啦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全都支楞起耳朵听万氏哭诉今儿发生的事儿。
她嘴皮子很利索,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的事儿挑挑拣拣说了一遍。
“你、你给老娘闭嘴!”
沈老太脸色涨红的追出来,甩开包氏搀扶的手就开始痛骂:“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能让你这个泼妇进门?现在又冒出来个搅家精,老娘今儿个就非把你们这一窝子破烂 货撵出去不可!”
“啊,大家伙儿都瞧见了吧,我在沈家可真是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啊!”
“摊上这种恶婆婆,成日里只让干活儿不让吃饱饭,好不容易找回来亲闺女还要被撵出门,简直是黑了心肝啊!”
万氏本来刚才就跟包氏打了一架头发有些散乱,后来诉苦的时候又掏出皱巴巴的手帕使劲儿往眼睛上揉,还不忘暗中在大腿里子上掐一把,现在哭哭啼啼的凄惨样子让外人见了还真 觉得是个被婆婆磋磨惯了的媳妇。
但上溪村的村民祖祖辈辈都在这儿生活,老沈家几口人都是啥性子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所以听她的话都跟听热闹差不多。
只是今天突然冒出个抱错闺女的事儿实在新鲜,又瞧着院子里沈秋的容貌气质跟村里人格格不入,大家伙儿兴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沈老太又急又气,朝着沈大江怒喊:“你个挨千刀的,自己的媳妇都管不住,就让她在这儿骂你老娘,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躲在门边儿的沈大江咧嘴笑笑,“我管不了,她急眼了还揍我呢。”
沈老太彻底怒了,顺手抄起靠门放着的大扫帚就朝沈大江打去。
“小兔崽子,我让你管不了!挺大的老爷们儿成天就知道吃我的喝我的,今儿连你这个懒货我也一起撵走!”
门口的万氏还在哭嚎,院子里沈老太拿着扫帚追着沈大江打,包氏和沈大河装模作样的追在后头冷嘲热讽的劝。
沈秋看着这一切,眼神逐渐飘忽。
上辈子她死皮赖脸留在陆家一直都没见过沈家人,只是后来听陆怀夏和陆淮安聊天时说起沈家的悲惨命运。
唯一一个读书人被陆淮安诬陷舞弊下了大狱,后来被判了流放。
没了一双儿女的万氏直接疯了,有一天半夜自己投了河。
妻离子散的沈大江在葬了媳妇之后也消失了,从此沈家再没了二房......
来时的驴车上她设想过很多种会遇到的场景,也许沈家人见她回来会高兴、会冷漠、会怨怼......眼前的场景完全脱离了她的想象。
难道以后她都要过这种日子?
“都闹啥?地里的土都翻了?粮食都种下了?成天鸡飞狗跳简直不像个样儿!”
村长气喘吁吁的小跑过来,跟在后头的几个人手里还都拿着农具,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回来。
几句话将看热闹的村民都撵走,他带着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跟沈家人一起进了正屋。
“今儿这事你家打算咋办?”
他率先看向沈老太。
“这事儿没得商量,这丫头无论如何不能进沈家的门!他们爹就是在也肯定不能同意,他也得为老沈家的名声打算。”
“名声?”沈大江抹了把脸,似笑非笑的问:“娘,今儿你要是非不让我闺女进门,那咱就分家。你和大哥可想好了,分了家我儿子将来取了功名大哥一家甭想沾一点儿好处!”
“二弟你这是不孝!平时你游手好闲啥活儿不干就算了,现在还敢威胁娘?”
沈大河急了,旁边的包氏更急,手心都要掐出血了。
他俩确实私底下商量过想让娘把二房分出去,可不凑巧闺女刚生了个女娃,一心盼着读书的堂弟能考中功名给她撑腰呢。
沈大江嘿嘿一乐,“行了大哥,这么些年孝不孝的挂嘴边儿有意思么?今儿我话就放在这儿,我闺女留下,咱们二房就留下。让我闺女走,二房就全走!”
炕上的沈老太火冒三丈:“行,今儿就如你的意!横竖我这个老太婆沾不着你一点儿光,你们二房这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去!往后有福自个儿享,有祸也别连累你大哥一家!”
“娘!”
沈大河和包氏异口同声,比即将要分出去的二房都要着急。
“娘,要分家就分利索,咱家存的银子还有地,院子里养的鸡鸭,灶房的锅碗瓢盆都得给儿子一份儿啊,你总舍不得让儿子一家分了家就饿死在外头吧?”
沈大江舔舔干裂的嘴唇,嬉皮笑脸的样子让沈老太一股子火儿无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