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问我:“你还记得尹玮吗?”
我当然记得尹玮了,这人是表姐的同班同学,就是被表姐推下了楼梯,摔得脑震荡,到现在也生活不能自理,几乎是毁了一辈子的尹玮。
当时表姐出了这事,三舅赔的几乎是连买底裤的钱都没有,这个尹玮也属实可怜,后来我在上城的时候,还遇上了尹玮的老父亲找上门要钱。
所以我对这个人的印象极为深刻。
我忽然想到了当年那件事情闹得那样大,最后竟然不了了之,难道是因为六虎洞?
“表姐在六虎洞求了什么,让尹玮他们家放过她?”
三舅摇头:“不是,她求的是,让本该健康恢复的尹玮,在病床上躺一辈子。”
我惊愕,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也就表姐能做的出来,真是不能用常人的想法揣测鬼婴。
她自己也欠下了阴债,需要半年后用一只手来做回报。但是菁菁这个人啊,她目空一切,又怎么会为了随口许的一个愿,就废掉自己的一只手呢?”
三舅回忆,当年表姐在六虎洞许下了这个心愿后,尹玮果然病情恶化,伤口溃烂到必须截肢切除,后来连意识都开始昏昏沉沉,眼睁睁的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这一切连医院都没有办法解释,只是说感染了超级细菌。而三舅一连为表姐测了十六卦,卦卦都是死局。
眼睁睁看着长到那么大的孩子啊,他怎么都不愿意接受表姐必死的这个结局,摆了贡、挪了祖坟、逆天改命般的给表姐争了一条平安到老的命。
可是没想到,半年以后,表姐还是因为没有还阴债而死。斯人已逝,三舅回头而望,当年王瘸子给他定的三条门规,被他尽数违逆。
三舅叹气:“都说畏天道无常,果然,后来我算的每一卦、掐的每一个数字,都会弄巧成拙,大侄子——我已经用光了我余生所有的气运,我再算,只会害了人。”
月光凄凄惨惨,我觉得后背越来越冷,此时的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听三舅的话。
三舅目光恳切:“这些我必须告诉你,阴债可不是那么好欠的。”
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就算是我想还阴债,也不可能去娶一个妻子献祭,即使我可以昧着良心,那也不会有人愿意替一个陌生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我有办法。”三舅破釜沉舟道:“阴债只是说让你献祭自己的妻子,但并没有说一定要她死才行。你要找一个至阴之血的妻子,在新婚当夜用杀一只雌鸡替命。”
只有这么简单?
三舅似乎是发现我松了一口气,接着说:“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必须提前占卜问吉凶,可我耗光了所有气运,已经算不出来了,所以我会将问卜之术传授给你,你必须在这短短几天内学会。”
这样偷天换命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呢,我问三舅:“假如这件事情,没成功呢?”
三舅道:“没成功的话,那就是喜事变丧事,还有——”
还有什么,三舅却怎么也不愿意说了。
我还是决定再考虑考虑,毕竟这件事情的风险还是很大,就算是找至阴之血的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可奇怪的是,从第二天开始,村子里就开始下大雪。
一直从我回来那几天,下到了快过年的那几天,眼看就要到正月,我二十五岁的生日就要来临。
大雪从一开始的纷纷扬扬到后面的铺天盖地,下雪下的大雪封山,山路不通,连外面的超市和菜店都运不回货。
自从我回家后,三舅就一直住在我们家,这些年三舅一个人孤苦伶仃,对外的形象又一直是疯疯癫癫的,我妈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在家里过年,说什么也要让他留下来。
三舅这几天一直都在教我六易卦象和解卦。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年之后,我学什么都十分快,就连三舅教给我的这些东西,我都也慢慢能自己上手解卦了。
大雪还是没有停,我在除夕前一天卜了一挂,是一卦泽风大过。
梅花易数动心起念,我问的是这一场雪,这个卦象结合这几天的事情来说,恐怕这一场雪和六虎洞脱不了关系。
我走出到堂屋,看到三舅正坐在窗前发呆,也没有穿什么厚实衣服。
三舅说:“菁菁走之前,外面的雪就下的这么大,后来雪要化了,她却冻死了。”
我正准备说些什么场面话安慰他,不料我妈正顶着风雪回来,她从家里拿了放在箱底的陪嫁首饰盒,小心翼翼的打开:
“也不知道这些首饰拿出来送小姑娘合不合适,大雪封路,一时也没什么其他合适的。”
我妈的首饰大多数都是陪嫁那时候的,也有一些是我有了钱之后给她买的,其中大部分都是重量很足的黄金,送人怎么会不合适呢?
不对,送姑娘?
“送什么姑娘?”
我妈目光狐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三舅:“不是说你要找个合适的姑娘结婚吗,你三舅又说疯话了?”
我看向三舅,他目光躲闪,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我就是想着你年纪也不小了,前几天提过一嘴,再加上生辰八字什么的,最好就找一个八字纯阴的女孩子嘛——”
我还是打算把一切告诉大家,无论是有没有人愿意嫁给我,有没有人愿意为我以身涉险,我都不能怪她们,但绝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姑娘骗着成婚。
如果她们愿意,我们携手走过这一次风波之后,我一定会真心待她,包括所拥有的一切财产,也同样有她的一份。
就算没有人愿意,我也不怪任何人。
我妈听完这一切,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我说呢——我说你怎么忽然就学习好了那么多......”
我以为她会想想后面要怎么办,或者是责怪我到现在才说。
没想到她哽咽了许久,只是说:“孩子,你小时候,受苦了。”
这场相亲还是准备筹办起来了,因为我这些年在上城混的还不错,其实一直都有许多人把各家姑娘介绍给我相亲,但是由于工作忙,我也一直没有在意。
没到半天,我就收到了每日送来的许多生辰八字和照片,媒人拉着我介绍:“赵总啊,你看看,这些小姑娘都条件不错呢,尤其是这个,也是城里的大学生,长得那叫一个好看!”
三舅看了看那几个八字,忽然拿出两个问道:“这两个是谁的?”